万家灯火 一话

肖玲和吴程是夫妻。
凭着一张结婚证、一桌酒席成为的夫妻。
吴醒是肖玲和吴程的儿子。
一个精子、一个卵子结合成的儿子。
妈妈不爱爸爸，爸爸不爱妈妈——这是吴醒很小的时候就知道的。
吴醒上的是最好的学校，穿得是最好的衣服，生的是最好的相貌，唯独没有世上孩子都应该有的一样东西——父母的爱——虽然吴醒自认为并不需要这个。
房门并没有上锁，吴醒轻轻一推就推开了。
门发出嘎吱吱的声音，里头的两个男人同时转过头来，吴醒却若无其事地走进去，拿了桌上的东西就走，临走时，还留下一句：“别弄脏我的房间。”
吴程微怒，但在男友面前不打骂儿子是自己的规矩，因此只是压低是声音说：“你拿了什么？”
吴醒微微侧身，晃了晃手中的药片：“她的药。”
“她生病了？”另一个男人似乎很惊讶，还有些担忧，“严重吗？”
吴醒的脸上露出了些许嘲讽：“肺炎——很久以前的事了。”说完便转身离去，却并没有关好门，留的那一丝空隙恰巧能让吴醒看到里面。
吴程和男人似乎在争论什么，吴醒并不想听，于是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副耳机，用音乐来隔绝外界的吵闹。
吴程的脸上露出了愤怒的神色，这为他美得像画中人的脸添了一分人味。
吴醒目不转睛地盯着吴程那张开开合合的嘴，不由自主地就摘下了耳机。
“……我只有对你的感情。”
“你对几个人说过这句话？”
“只有你。”
“……”对面的人冷笑一声，“这句话又对几个人说过？”
“你只知道冤枉我，那么你呢？你对她一点兴趣都没有？”
吴醒知道“她”是谁——吴程名义上的妻子肖玲。
吴醒没有继续听下去，而是戴回耳机，慢悠悠地下楼。
渣男。
刚才那是几号男友？十七号还是十六号？恐怕连吴程自己都记不清了。
——他怎么还没得艾滋病？
吴醒冷漠地想。
肖玲的房门很难敲开，吴醒等了一刻钟才听见开锁的声音，门从内侧被打开，露出了一张眼眶通红、脸色苍白的脸。
吴醒把药片递过去，想着肖玲的房间里应该有开水，便转身要走。
身体才转过大半，却被肖玲一下抱住。
吴醒已经习惯了这样贸然的拥抱，所以只是站在原地不动，既没有回应也没有挣脱。
“我又被甩了。”肖玲的声音透过耳机传来，模糊得像被蒙上了雾，吴醒不得不摘下一只耳机。
“谁？”
肖玲：“艾瑞莉。”
吴醒：“为什么？”没等肖玲说话，又抢答道：“家里不同意？”
肖玲默认地点点头，和她分手的前任们大多都是这个原因。
接着又是长久的沉默，吴醒转头，肖玲果然靠着他睡着了。
和从前的无数次一样，吴醒把肖玲背到床上——十四五岁的男孩已经足够背一个并不重的女人了——并把药片放在肖玲的床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