枣(2)

“还记得栓子吗？”
栓子是只年轻的鼹鼠。那时候，田鼠先生请他下午帮自己搬些树枝。田鼠先生坐在石子小路的尽头，从午后等到傍晚。“栓子这孩子呢，睡着了？”他走到栓子的小院“栓子，栓子……”推开门，栓子躺在床上，喘着粗气。“怎么了，栓子？”栓子的脸苍白的像纸，满是汗，“田鼠先生，我再也不能帮你搬树枝了，我快要死了。”“胡说什么，你还这么年轻。”“我吃了鼠药啊。”“啊？”“我早上从树林捡来几只玉米粒。中午吃了 就……我还没有活够啊，怎么办……”田鼠先生还记得些草药，“我去趟树林。”
栓子再也没能帮他搬树枝，桌上的三粒玉米，一粒咬去一半。散着香气。
“吃粒枣吧。”田鼠先生抱起一颗枣。“谢谢。”吉娃娃咬了一块枣在嘴里嚼着。“田鼠伯，说实话，第一次见到你时，我想吃……”“呵呵呵，我当然知道。”田鼠先生笑。“田鼠伯，你怎么没有家人啊，听说你不是这里的田鼠呢。”“我啊，我……”田鼠先生仰起头。“大连，好远的北方。年轻，总想出来……”“那你没有过喜欢的田鼠吗？”“有啊，她在大连，我终是要走的，所以……”
“她可美了……”
枣满了，田鼠先生在等他们发酵。这段日子里，他常去老白的树桩旁坐会儿，聊几句。“老白，我酿了枣酒，等好了，咱哥俩喝一顿。”田鼠先生抬起头，望着西北的地平线，好久。
“老白，我也想回去看看了。”
“我想好久了。”
“怕是没有力气，回不去了。”
“你也想吗？”
“老白？”
……
再是一个秋天，田鼠先生更老了。他还来抱枣，抱起一颗，一步步走着，回到树洞，放下。“哦？还有些酒啊。”他记起来了，这是给上面那老家伙的，那老家伙没福，等不来那天。酒没酿好就去了。他端起那酒，去河边老松鼠坟前，倒给他些。
地上满是枯黄的干叶，田鼠先生太老了，不再胜酒力，醉了。抱着酒瓶，踉踉跄跄地走着，错了方向。
夕阳铺在地上，他踩在上夕阳上，走了好远。看到一间好熟悉的小房。“好眼熟啊。”可记不起了，就绕上前。
站住，布满皱纹的笑了。
“灶王，你怎来了？”
“还在吃东西啊，好大的三只馒头。”
“你也老了吗？可看着还是这么年轻啊。”
“什么时候来的，咱喝点酒，对你说说我来这里后的事情。”
“酒是我酿的，去年找到了一棵老枣树。你说怪不，我整天从下面走过，这么多年，才看到……”
“老白是……”
“诶，你还记得那年和我一起找你的田鼠吗？那会儿咱在大连，我更穷了……”
“她应是老太婆了吧……也应是儿孙满堂了吧……”
“对吧？”
灶王不语，仍是微笑。
秋日的夕阳格外寂寥，火红的，不再闪眼的，还有天边的云霞。
老田鼠顿顿，又坐在灶王身旁。现在，他又和灶王一起，笑眯眯地看着远方。
“灶王，大海真美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