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善(3)

长到他的胸口处，也长进了他的心里去。
吴世勋长于世俗却并未受世俗侵染，早些年里那些黑暗被木鱼声和念经声悉数化去。他只当这喜欢天经地义，佛祖怜悯众生，纵知道了也是会祝福的。
连佛祖都祝福的话，师父也会答应吧，也会收下这份喜欢吧。
纯真剔透的孩子，把爱意当做最好的礼物，固执的要送出去。
我佛慈悲，垂眉浅笑。
吴世勋记得，这是他第三次被关柴房。
他常闯祸，却不常被如此惩罚。鹿晗知道他怕黑，寻常的小错并不当回事，就是惩罚也不过抄抄佛经之类的。昨日被罚跪也是因为打架犯了戒，即使如此也并没有被关禁闭。
鹿晗心疼他，唯有他实实在在触了自己的底线时，才会把他关进黑暗的柴房里待上一日静静心。
第一次是他刚来寺里一年许的时候。这是梅雨时节，他贪玩，没听师傅的把鸟窝里的雏鸟安顿好 夜里山雨倾盆，鸟还不会飞，被风吹下了树，生生摔死了。为此师父关了他一日的禁闭，告诉他“我不杀伯仁，伯仁因我而死”的道理。
那是师父在教导他要心存善念，保护弱小。
第二次他已是十三岁的少年了，个性有些顽劣，又正是好奇心重爱冒险的年纪。他钻进山顶一处小洞里，躲着师父不让他找着，不想一脚踩空滚了下来，摔断了小腿。鹿晗一直悉心照料他，待他伤好后却又关了他一整天。
他知道师父是气他没有保护好自己，护人也要护己。
那这次呢，大概是觉得自己委实是个劣根未清的孩子，不遵礼教伦常，心存妄念吧。
师父会不会不要他了？会不会不要世勋了？
他尚未得到答案，却已是山雨欲来风满楼。
边疆大乱了。
这座小镇就位于边陲之地，不远处即是另一个国家。平日里风平浪静日子和乐，可一旦边疆出了乱子，这里便是首当其冲的征兵之地。
不过一日，征兵的官员就到了山上。
鹿晗有些不知所措，他是个僧人，身子骨又羸弱，怎能上阵杀敌。可他到底是男子，一户出一个男丁，他如何能逃脱？
他在前院里与众人苦苦周旋，柴房里的吴世勋更是心急如焚。他的师父那样的清瘦，他的手仿佛只能用来持笔书画，怎么能让他去握着刀或剑在战场上拼杀。
心烦意乱之中，他居然扭开了锁在门上的双鱼锁。
吴世勋是个精瘦的少年模样，个子又高挑，比一旁瘦弱的鹿晗更打眼。况且他又留着头，分明像个来上香的香客。官员们正愁没个好人选，总不能拉勋贵子弟上战场，眼见吴世勋从寺后传了出来，不由分说就要把他拉走。
鹿晗慌了神，却颤抖着说不出话来，只一个劲儿的摇头。吴世勋倒是坦然得多。他沉默着向鹿晗施了一礼，转身离去。
隔了半日，鹿晗才彻底清醒，他慌张的跑进柴房，果然发现了一张纸条
——
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
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
鹿晗记着他在给吴世勋讲《妙色王求法偈》时，吴世勋就对这句话颇不以为然，他曾经反驳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