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 麒麟之麒，驒騱之騱(2)

那片龙鳞沉进泉水里去了，男人一言不发的坐着，直勾勾的盯着水面泛起的波痕，思绪如潮水般涌来。少女闭着眼依偎在他的肩上。
叶声涛然，雨落林间。
沉入水底的龙鳞看不清晰了，它变成了一团白色的光芒，安静而柔和，恍惚间，那团光似乎在极慢极慢地扩大。男人在柔软的草地上仰面躺下，翠绿色的枝叶笼盖视野，不见半点天空。少女蜷着身子缩到他的身边，男人偏头看了看她，把她拥进怀抱里，这才昏沉沉地睡下。
他们都睡着了，岛上一片寂静，只有窸窣的虫声起伏。
有一滴雨落在镜般的泉水里。
十年思量终化这一晕涟漪。
仙界 北灵海岸 孤崖
这里是神皇大陆的终点，北灵仙海的起点，银枪银甲的骑士在雨中伫立着极目远眺世界的尽头，覆盖银麟的马蹄刨翻地面，一旁的地上插着圣芒银铸造的长枪。
他身后是极为庞大的、残破的土地，草石翻飞，树木燃灰，地面满是狰狞的裂纹，和神力碰撞后崩裂的巨石碎片。像是恶魔的足迹。
远处有一个骑兵飞驰而来，长着独角的马一声长嘶，如腾飞般暴跃，跨越嶙峋的土地，重重的落在孤崖的边缘，几块碎石被震落，掉进海中。
“到此为止了。”银甲骑士率先开口了。
“一场恶战。”骑兵看了看脚下这片破碎的大地，心中唏嘘，“将军，那逆贼…尸首现在所在何处？”
“落入北灵海中了。”
骑兵犹豫了一下：“将军亲眼所见？”
银甲骑士依旧没有回头看他，天边残阳燃烧着万里长空，凄凉又孤独。他沉默了很久，伸手拔出长枪扛回肩上。
“你以为我是谁？”银甲骑士扯了下马缰，银色的战马转过身来，年少的将军脸上的笑容轻狂不羁，“结束了，他死啦。”
永夜岛孕育着永恒的黑夜，看不见时间的流逝。岛上氤氲着水汽，高处的树上，一片树叶上汇聚着大滴的雨，叶纤薄蝉翼，水滴摇摇欲坠，最终叶还是没有承受住雨水的重量，那滴雨落了下去。
男人醒了，他伸手摸了摸鼻尖冰凉凉的水渍，有些无言。撇头看看她，还是像只乖巧的猫缩在自己身边，毫无防备地睡着。
她也很累了啊，男人想。
他缓慢地起身，走近那不远处的四界命泉。扑面而来的是却是极冷的寒气——四界命泉竟然冻结了。
冰封的泉水中央有一块拳大的冰晶，他蹲下身子，呵出白色的雾气。那张自始至终平静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情绪的波动。
冰晶裂开细长的纹，破碎了。碎冰中蜷缩着一条初生的白龙，它太小了，像只白色的小蛇，稚嫩的短须和龙角只冒出一点点来，细小的爪和柔软的龙鳞几乎不能保护它。
它扭动了一下，睁开了耀金色的眼，男人颤抖的手慢慢慢慢地靠近它。白龙用懵懂的目光看它，突然它伸出爪握住了男人微微颤抖的指尖。
男人不知何时已泪流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