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客列传】【煦离/夜离】梦回还(2)

梦境转换，天玑郡，云蔚泽。
故人已逝，曾经的约定如今只有他一人践行。他却忘不了他。阿煦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都已经深深印刻在慕容离的骨髓里、血肉中，刻骨铭心。竹马的离去，仿佛在内心深处留下了一道伤口，泛着阵阵疼痛，折磨着他的每个夜晚，辗转难眠。他才清楚地意识到他不仅仅把阿煦当作朋友，他还喜欢他。他害怕再坚定的感情也终会被时间淡漠，害怕忘记，忘记和阿煦在一起时的点点滴滴。前所未有的恐慌袭来，他强迫自己记住一些东西，至少是那人的颜色――如天空一般的碧蓝。于是，他对颜色特别敏感。
那抹蓝再一次闯入视野，是慕容离与公孙钤相遇的时候。当时，有不知天高地厚的无名小卒见慕容离生得貌美，想要调戏他。慕容离自幼习武，那些人本不是他的对手，但他为了复仇大计，只好掩饰自己会武的事实。幸好公孙赶来解围。一样的蓝色，触动了他心底的涟漪。慕容离对公孙有莫名的好感，大概就始于此。
后来，他之所以去了天权，大抵也是因为那位莫县主常穿蓝衣。待到见了天权王执明，熟悉的蓝色、一声声“阿离”的叫唤，缠绕在慕容离的心头，甚至一度让他迷失。直到后来与执明重逢，那人换上了黑衣，一遍又一遍感叹“阿离变了”，他才终于意识到他们终究是不同的。阿煦会永远在他身后，而执明不会。所谓的“心意相通”只不过是他一人的一厢情愿罢了。
梦境渐渐消失，慕容离的世界又陷入无尽的黑暗……
朦胧中，他似乎看到阿煦缓缓走来，还是一身蓝衣，笑容明亮，“阿黎，跟我回去吧。这一次，不是你自己，而是我们一起。从此以后，换我来保护你！”
慕容离不可置信得瞪大双眼，他颤抖着伸出手，抚上那人的脸颊，害怕一切如同刚才的梦境，只是可望不可及的幻影。有温度！暖暖的，像清晨的暖阳、四月的春风。
“阿煦，我终于找到你了！”欣喜、激动，千般滋味涌上心头，慕容离扑到眼前人怀中，啜泣起来。
晶莹的泪珠沾满长长的睫毛，显得楚楚可怜。阿煦温柔地替他擦去眼角的泪水，揽住他单薄的身体，吻上他的眉心。
“阿黎，我不会再离开你了！”
真好，再也感觉不到寒冷了。慕容离痴痴笑着，素日里绵软虚弱的身子仿佛也有了力气。他缓缓睁开眼，以为终于可以看到那抹蓝色的衣角――
不是蓝色，拥着他的人也不是阿煦，而是方夜。
跟执明一样的黑衣，却远远比那人更温暖。
慕容离先是看到眼前人凌乱的须发，继而是疲惫的神色，还有手心里的温热。
方夜见他终于醒来，一面激动，一面羞涩，忙起了身，让宫中的近侍端药过来。
慕容离此时朱唇红润，面色如常，艳若桃李，竟与平日一样光景。方夜知道这是回光返照，不由难过起来。
“方夜，谢谢你。”慕容离的眼眸如宝石般明亮。
“谢谢你一直在我身边……”
尽管声音很微弱，方夜还是听到了。
年轻的君王慢慢闭上了眼，眼角似有泪水滑落，嘴角却仍带着笑容。
方夜哽咽地看着他，觉得那人只是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