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客列传】【慕容黎/离】亡国后的五日(2)

梦里，有父王严厉与慈爱并存的神色，有母后温暖且散发着清香的怀抱，有阿煦盈盈的笑脸，有少司命郑重的祈福……
梦醒，才知已换了人间，身是客。
为什么要醒来呢？为什么要面对国破家亡的一切？为什么上天要如此折磨自己？连十八岁的生日都还没来得及过……
想他们。痛彻心扉地想他们。
不如就纵容自己一次――放弃，其实很容易。
慕容黎从杂草中拾了一块石头，拼劲全身力气向地上一摔，破碎的声响。随便摸起一片儿锋利的碎石，尖锐的棱角可以充当杀人的利刃。对着自己素白纤细的手腕，狠狠抵上去。细皮嫩肉哪里经受得住，一道血痕渐渐显现，细小的血珠也渗了出来。
再稍微用力一点，就可以解脱了，就可以去见父王、母后和阿煦了。
“黎儿，母后只盼着你能健康平安地长大成人。”
“父王相信黎儿将来继承王位，一定会是一位明君，能够守护我瑶光百姓！”
“阿黎，只要找到戚将军，只要找到他，凭借你的智慧和他的勇武，就一定可以复国的！”
……
“啪”，碎石从掌心滑落，彻底摔成了碎片。
不能下手。不能！
慕容黎脱力般的倒在凌乱的草席上，双手掩了面，呜呜啜泣。
第四日：
到底是一个普通的大活人，并非神仙圣贤。到了第四天，肚子咕咕叫着，胃腹里有了隐隐的饥饿感。
不行，不能再这么呆下去了。
慕容黎强打气精神，扯下一块儿遮窗的破布裹住身子来御寒。就着屋外古井里的冷水草草洗了把脸，稍微洗去了一些灰尘污垢。
发仍然蓬松凌乱着，披披散散，完全看不出七分真容。
走到大街上，犹疑着，也不清楚这是哪里。熙熙攘攘的人群，热闹繁华的景象，仿佛没有人关心就在几天前，钧天直隶属国瑶光被天璇所灭，曾经的富饶顷刻间化为灰烬。
人们还照常生活着，不知伤痛为何物。
瑶光灭了，世界还依旧在运转。
慕容黎此时这副打扮，哪里还有一国王子的高贵样子，甚至不比四处流浪的落魄乞丐强上几分。路人们指指点点的动作和鄙夷不屑的神情，他虽然低着头，却也能感受到，并记在了心里。
不防被石头一绊，双腿一软，便跌在地上。
“哈哈哈……”围观已久的人群瞬间哄堂大笑，炸开了锅。慕容黎知道自己此时已经成为了索然无味的百姓们眼中的笑料。
“快看啊，那个乞丐，真是狼狈！”
“这样活着有什么意思？还不如死了算了！”
……
一群年幼的孩童从身旁跑过，嬉笑着打趣；还有很多人在事不关己地冷嘲热讽。
自己曾经像那些孩子一般大的时候，还被锦衣玉食的捧在手心。慕容黎心中一酸，强撑着起身。
“给你，还不快走！别在这丢人现眼！”只见一个官宦模样的人从腰间解下一串铜板，施舍般的丢在他面前，嫌弃地吆喝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