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辫儿‖民国向】军阀与戏子（二）

自打那日杨九郎离了戏园子，就像是把魂都给丢在那儿了，只要得了闲，准往那戏园子里跑，旁人瞧了都戏谑一句咱这角儿是真把杨九爷给迷住了。杨九郎北平生人，家底殷实，又做了司令，来天津卫之前也是那京城里的阔绰主儿，人见了都要喊一声“杨九爷”，叫惯了他也乐呵呵的应一声。
领兵打仗在行，吃喝玩乐一样也落不下。杨九郎手执一把上好紫檀木所制的折扇轻摇，一个人走在街上，步伐悠闲。他身材高大，穿起长褂来也好看，抬脚时膝盖顶得那身立领黑长褂的暗色花纹在太阳底下若隐若现，半眯着本来也不大的眼睛晃晃悠悠溜达进了戏园子，其实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他这是特意捯饬了一番。
小伙计转身一瞧，嘿哟一声连忙去迎，想着把人领去楼上老地方。平常这时候台上可是张云雷的场，现在却是换了别人，杨九郎一把抓住小伙计的胳膊，问起他们角儿，小伙计怕得罪人，赶紧弯腰拱手解释。
“对不住了爷，您来的真不巧，我们角儿改了戏，这不刚唱完，下场回后面园子休息去了。”
杨九郎听罢，就让小伙计下去了，自己一个人去了后面的园子。张云雷打小就住在这园子里，跟着师父学艺，师父也宠他，如今又成了角儿，自然而然有了自己的住处，张云雷喜静，就挑了园子里比较偏的地方，这倒是让杨九郎一通好找。
张云雷卸了妆跟行头，刚回自己住处躺上了藤椅准备小憩一下，这头敲门声就响起了，平常这地方也没什么人来，无非几个小伙计，闭着眼睛说了声进来。杨九郎倒也规矩，听见里面的人应允了便轻手轻脚推门进去，就瞧见了藤椅上的张云雷阖目休憩，脱下了那身厚重的戏服也换上了一身青色长褂，舒舒服服的躺在那儿，面容俊秀，挺鼻薄唇，只是眉目间掺杂了些疲倦，有几缕阳光透过窗户洒在了张云雷的脸上，平添了些柔静。
这是杨九郎第一次见到浓妆之下的张云雷，一时之间不由得看痴了双眼，脚下步子半分挪动不了，暗暗的在心里说了声真好看。张云雷听着门吱呀一声，听了半晌也没听见人声，心下疑惑，便转过头来，懒懒的睁开条缝，待看清门口来人，瞬间瞪大了眼睛，蓦地直起身子蹙着眉头询问。
“你谁啊？”
“我叫杨九郎，您的追随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