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事》

第一章:稚童
今年的洛城冷得早，叫卖的小贩不免都添了件马甲。街边面摊的老板拍拍围腰干脆就呆在锅边蹭着热气，凉风吹来耸着肩，双手赶忙窝在补了又补的袖里。这城南古朴老旧的巷子 ，相互交错，不知不觉就通往城北不一样的繁华。城北的西点店里，漂亮的灯光清早还亮着，一会儿，便有身着洋服的小姐或者西装革履的绅士，用满嘴稍带洋人气的洛城话，要着面包和甜点。街上的人渐多了，这车也就多了。卖报的卖烟的卖花的，叫喊声，嬉笑声，吵骂声简直好不热闹。是的，洛城便就这么大了，城北新城南旧，恰似两个世界。
“当归身、酒炒白芍各三钱，川芎一钱五分、黄两钱，灸甘草一钱，菟丝子、川贝母、厚朴各一钱五分，织壳一钱两分，姜活一钱，荆芥、醋炒艾叶各一钱五分，生姜三片。。。。。” 药房外，小景抓着药，望着药方嘟囔着，忽而眼神一股喜色，“哟！小老板，有喜了？这是安胎药啊！”向梦生正坐在老式雕花的木椅上同红婶儿聊着她女儿回娘家养胎的事儿，被这一声有喜也是惊个够呛。“嘿，小兔崽子，抓你的药，我想有喜，也没那能耐。你红婶她女儿回来安胎，少在那边胡言乱语！”
药房外不讲话了，剩药房里，向梦生同红婶拉着家常儿。“向大夫，还是长得那么俊，我女儿的事儿，真是麻烦向大夫了，等回头，婶儿有孙子了，给你逮只鸡来！”红婶望着向梦生，简直活像那街上的炮仗，笑声炸开了花。两只手还不时的来回在腿上摩挲着，时而整理整理头发。哪不知是不是羞涩的样儿活脱脱一见了情郎的老姑娘，哪像当外婆的人。向梦生也乐呵着，白皙的脸上旋着两儿酒窝，纤细修长的手指搭着腿，一身稍旧的靛蓝色长衫平整得就像那结冰的未湖，配上那雕花的木椅，倒不像大夫，确有几分教书先生的气儿。“哪里哪里，红婶客气了，我同美灵姐一块儿长大的，她有喜了，我这不还高兴得紧。再说了，我这和春堂，红婶那是一有大病小病就想着往我这跑的，这点小忙我都不帮，不是见生了吗？何况这年成，鸡可贵 ，回头，婶就是请我吃上顿满月酒，我就开心了。
”红婶听了笑得更欢了，冻得稍红的脸颊，漏出一口白牙:“向小子，嘴还是这么甜！别和婶子客气！满月酒是一定请的，这鸡也得要！”
两人聊的正欢，小景又在药房外吼了:“小老板！药抓好了~”向梦生轻巧的从椅子上站起，拍了拍大腿，有礼的向红婶笑了笑:“婶儿，一会儿我让小景给你带点人参，回去给美灵姐补补。当我的一点心意，这天冷路滑，多穿衣，别冻着，回去慢着点。”红婶听了还笑着但脸上多了几分慈祥和怜悯，她虽推辞，最后还是大包的拿着药，右手拿着包得精致的参，正要出门去，忽而转过头:“小景，晚上和向小子来婶儿家，你美灵姐也挺想你们的。”小景应着，连忙扶着红婶出了门:“婶儿，慢走啊！我记着呢！”送过红婶，小景赶忙回了店，掩上了门。“这天，真TM冷！”
店里，向梦生倚靠在白布帘子的门框旁，看着转过身来搓着手的小景。叹了口气，缓缓说道:“晚上，向婶家？”小景突然咧开嘴，不自然的笑，傻傻的说道:“是，是，小老板听见了啊？这不，看着婶子，就像咱妈，我。。。。。。”向梦生稍低头走了过去，轻轻的，就像他没有体重一样，像飘着。靠近了，挺挺的鼻梁撑着娇小的鼻子，像雪山，两颗眼睛有说不出的清冷，像站在雪蜂之上，望见的两颗孤星。他看着小景，手搭在早已颤抖的小景的肩上，默了一会儿:“哭吧，我出去给美灵姐买点吃的，她嫁人了。。。。。。”梦生，搭着的手拍了拍，径直走了出去，剩下了屋里沉闷的啜泣。梦生随便披了件棉衣，还没走出门口，他心里默默的念道:真TM的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