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当年（伍）

对于自己是怎么回去的，蓝启仁不甚清楚。只模糊记得有什么缠到了自己的手臂上，靠在了个温热的东西上。等醒来，自己就已经躺在卧房的床板上了。
蓝启仁睁开眼，头顶上是熟悉的天花板。坐起身抬起手臂查看，手臂上的伤口已经被好好处理过了，还细细裹上了纱布。蓝启仁抬眼便看到青蘅君迈着步子走了进来。看见蓝启仁醒了，脸上的神色变得欣喜起来，眉梢都带着喜色，三步并作两步地坐到蓝启仁床边，问道:“启仁，你感觉如何？”
蓝启仁答道：“兄长，启仁并无不适，只是有一事不解。”青蘅君道：“什么事，启仁尽管问便是。”蓝启仁道：“那日我昏迷后，是温公子……带我回来的吗？”同时心想道：本是去助他的，反倒又被他救了一回。
听他提起温若寒，青蘅君神色微微一滞，旋即又恢复正常，说道：“确实是温公子将你背回来的。”蓝启仁敏锐地捕捉到了青蘅君神色之中一闪而过的迟疑，试探着问道：“那日兄长……也看到了吗？”
青蘅君却是以为他发现了什么，同蓝启仁说话的语气都带上了些许劝慰：“启仁，你们同为男子，温公子也是为了救你，你就不必在意这些了。”蓝启仁隐约察觉到什么，青蘅君接着道：“抹额也替你清洗干净了，就当没发生过吧。”
蓝启仁霎时呆坐在了榻上，他似是极难接受，半晌才说出一句话：“他……他……扯了我的抹额？”
这下他倒明白了，那在他迷迷糊糊间缠上他手臂的东西，可不就是他那抹额！
青蘅君看他面色煞白，心想这件事果然还是太刺激蓝启仁了。他又说些劝慰的话，便悄悄离开了——他想让蓝启仁独自冷静一下，毕竟对于姑苏蓝氏而言，抹额的份量到底有多重他是比谁都清楚。
蓝启仁独自坐在榻上，满腹的气恼和羞愤让他无法平静。他又伸出那只多灾多难的右手，心下叹道，又欠了他一个人情，难道每次跟他一道自己的右手就要挂彩吗？
他心里其实明白，当时周围最合适用来阻止毒液扩散的就是他的抹额，而且温若寒又不是蓝家人，哪里会知道那抹额究竟意味着什么。可他就是觉得温若寒千不该万不该去扯他的抹额，一股莫名的火气憋在腹中。
所以，当温若寒在青蘅君一定要小心的嘱咐声中走进了蓝启仁寝室时，看到的便是眼前人儿一副受了委屈无处发，跟自己吹胡子瞪眼的模样，跟平时那副永远有礼且疏离的样子大相径庭。他觉得眼前的人终于有了几分人味儿，便低低地笑了起来。
蓝启仁正低头和自己过不去，忽然听到一阵笑声，猛地抬头，看见的便是让他过不去的罪魁祸首温若寒，和他那张笑意盈盈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