叹镜缘(5)

一个月就这样过去了。在这一个月的末尾，林韶驹终于得到了安筱希的消息，是一封信，在一个夜里，被一个身高八尺，皮肤黝黑的男子送来。那人不苟言笑，着实吓到了韶驹。
“这信是筱希托我带给你的。”男子拿出一封信递给韶驹。
“筱希她？”
“你看过信自然明白，我先告退了。”那男子飞檐而来，又飞檐而去。
韶驹打开信封，见到了内容：
韶驹
你见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应当已经死了。
这封信是我在执行任务之前托付给子正的，若我侥幸成功，他不会送出它，如今你读到这封信，那我一定是罹难了。
我从未和你说起过我是谁，我怕你害怕我。你是第一次认识“安筱希”，但你一定听说过“鬼面”，不错，安筱希就是鬼面，那个身上有百余条性命的杀手，鬼面。
我是雍氏的杀手，最好的杀手，我有我的责任，我有我不得不完成的使命。也许鬼面在郢是十恶不赦的人，但在濉，她是英雄，和倪子渝将军一样有名的大英雄，她要保护她的百姓，她要保护濉的孩子脸上最天真的笑，她无路可退。
韶驹，我不能退缩。我爱绣针，但拿起绣针我就再也无法拿起刀剑，濉的百姓怎么办？濉的孩子怎么办？他们都是无辜的，我不能让统治者的野心烧毁他们的家园，为此，我宁愿永坠地狱，化身修罗，万劫不复。
你怪我吗？你一定怪我的吧。我的不告而别，我的私心，还有我拿走的，你送给心上人的鸳鸯。你可不可以将那鸳鸯施舍给我，我想把它带到棺冢里去，我想留着一点关于你的东西，哪怕那鸳鸯不是你我。
你嫁人的时候，一定是灯火辉煌的，那**说起的心上人，一定会好好待你。你们携手共进，你相夫教子，你们白头偕老，真好，真好。韶驹，我真希望，那个人是我，你的心上人是我，该有多好。
你我同为女子，你可会觉得我不可思议，胡言乱语？可我无法停止对你的感情，我曾经想要征服天下，但自从遇见你，我只想田园风光，现世安稳。可，终究是大梦一场了。
我走了，不知对方会不会给我留一具全尸。子正此时一定已经葬了我，他是我的兄长，兄长一样的人，他一定伤心极了，但一定不会表现在脸上，他自小就这样。
灯快要烧完了，韶驹，我便写到这里了。去祭拜一下我吧，见到你我会很开心的。你别哭，你哭起来丑死了，你让我看到你笑着的样子，你笑起来才是最好看的。
林韶驹呆呆地收起信纸，屏退了两个婢子，躺在床上，仿佛上面还有安筱希残余的体温。她就那样安静地，想着过去的一切，筱希的笑，筱希的恼，筱希的虚弱，筱希的玩味……第一滴泪滑落，随即，无法停止地落下。韶驹无声地哭着，巨大的悲痛令她的嗓子不能发声，她只是落泪，一味地落泪。
不知过了多久，韶驹抽噎着，在首饰盒里翻找着，她找到一把匕首，那是林父买来给韶驹防身用的。
“筱希。”韶驹终于发出声音，“阴曹地府多冷啊，我来陪你，来陪你。”
匕首刺入心脏，染红了衣裳，韶驹苍白地笑着：“筱希……那鸳鸯……是你我，我……我自始至终……都是……都是爱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