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幻现实主义讽刺小说：编号三十九其四—其六(3)

刚开始，他们都会选择回避。
后来，他们经常四目相对。
再后来，徐无鬼发现谭杉吃饭的时候好像总是吃不饱，于是他把自己吃不完的都给了他。对于徐无鬼的好意，谭杉是很乐意接受的。
但是他们还是从来没有进行过交谈。
现在是初冬。谁都不觉得很寒冷，但是气氛总是很压抑。这个城市处于南方，全年气候都比较温和，但是少有晴朗天气。这里的天空总灰蒙蒙地笼罩着繁华的高楼大厦，给人一种无法喘息的感觉。
阳光总是显得虚弱而珍贵。
一到晴天，徐无鬼就喜欢坐在窗边和他的羽毛一起晒太阳。很久以前他还是个自由无拘的少年，现在连好好晒太阳都成了奢侈。
一日，又是个难得的晴天。金色的阳光洒进了白森森的病房里。徐无鬼坐在窗边，面向窗外的城市。温和的阳光给片灰暗的高楼森林衣上了一层薄薄的金纱，这个阴沉沉的地方终于显得有了点生气。他拿起他的羽毛，在阳光的映照下，羽毛显得流光溢彩。
这日的阳光似乎比平日里的要明媚。
徐无鬼恍然想起，他已经很久没有外出了。
有多久呢？好像自打来到这里后就没有再出去过。他一直待在这个苍白狭小的医院里。
他忆起了从前他在逍遥域的旅行。旅行对他来说是件易事。
徐无鬼的旅伴一直都是他的恋人。北海姬不仅仅只是个可人的姑娘，她还能化为一种巨大的鱼。这种鱼全天下独一无二——无论是在人类世界还是在逍遥域都只能见到一条。没有人知道这鱼儿到底有多大，他们只知道庄周在名作《逍遥游》里提到过此大鱼。大鱼名曰“鲲”，生活在一个叫“北冥”的地方。
徐无鬼去过北冥。那地方寸草不生，满地都是白皑皑的冰雪；广袤无垠的深蓝色水域上浮着许多巨大的冰山，颜色就像死去兽物的骨头；蔚蓝的天空中飘忽着千变万化的苍白云朵，偶尔有全黑或纯白的鸟儿飞过——由于风太大，它们在空中显得有点跌跌撞撞。
北海姬化作鲲的时候住在那深蓝色的水里。这种水和平日里徐无鬼见到的不一样，尝起来又咸又涩的，摸起来冰冷得直发刺。风总是刺骨刺骨的。徐无鬼总会忍不住哆嗦和打颤。不过能陪着心爱的人，寒冷又算什么呢？
他裹着厚厚的兽裘，远远地坐在白皑皑的岸上看着她。她跃出蓝得发黑的水面，掀起了巨大的浪花。鲲的身体的确很巨大，比水面上任何一座冰山都要大得多，身体上每一片鳞片上都闪烁着语言无法形容的美丽异彩。
“她像个神迹。”徐无鬼呢喃。不知过了多久，他竟躺在陡峭的岸上睡着了。
等他醒来的时候，他看到有许多色彩瑰丽的巨大光带在葡萄紫色的天空中蜿蜒，与银白的星汉相互辉映，显得遥远而神秘。
看来，北冥的色彩不仅仅只是无垠的苍白和令人窒息的深蓝。
有凌冽的风经过，徐无鬼发现化为人形的北海姬正搂着他，静静地躺在他的身边。她睡着的样子可真美。不，她怎么样都很美。徐无鬼记得她所有样子。她美得让人刻骨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