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都往事

沿着门口那条无名溪，顺流而下，到达第三个界口时，有一个大村，外边人都管它叫八都。我自小在这里生活，它不富裕也没有那么贫穷，唯一的特点就是水环山，山有泉，连绵起伏。村子的各家各户，大都有一个大家族，从很久以前开始，世世代代，祖祖辈辈，都生活在这里。而我说的故事，就关乎我的家族，也要从很久很久以前开始······
在距离八都很远的一个未知名的村庄，有一户大户人家，祖上三代都是开医馆，到了我太太外婆这一代，医馆由太太外婆的伯伯暂时打理着。因为要继承医馆，太太外婆的第一任丈夫是倒插门，但是他不是本家人，所以也不能继承，幸运的是，一年之后，这家医馆真正的主人出生了。我不知道太太外婆的伯伯这时是什么想法，也不知道那所谓的宅心仁厚下隐藏了什么样的野心。只是在奶奶的讲述下，太太外婆的伯伯是怎样的罪无可恕，又是如何死有余辜，让我明白在那个府宅里平静之下的暗流涌动与步步为营。
太太外婆的第一个儿子，在五岁那年，生了一场大病，两夜高烧不退，太太外婆没有法子，只能跑到伯伯那里，让他给看看开点药，也不知是给了什么药，那孩子吃了以后，当晚就死了。奶奶没和我说后来的事情，只是用轻飘飘的一句“死了”带过，往后的日子却依旧该怎么过还怎么过。第三年，太太外婆有了第二个孩子，只是在孩子五个月大的时候，太太外婆的第一任男人走了，从此在家里，太太外婆再也没有什么庇护的。那应当是一个明媚的夜晚，太太外婆抱着孩子在医馆里休息，门外有个伙计进来叫太太外婆，说是门口有人找她，有些事情要讲，顺手把孩子抱了过去，太太外婆也没有疑心，就出去了。左脚刚踏出店门，就被人套上麻袋，手脚绑起，连夜卖到了昌化，在那里，她认识了太太外公，生下了我太外婆，而在我太外婆六岁那一年，太太外婆带着她，搬到了八都河岸旁。
这里，就是我要叙述的故事的起点。而太太外婆的故事，终止于1966年，不知谁带来的消息，远在老家的伯伯因为家境富裕被当成地主批斗了。太太外婆不远万里去了曾经最眷恋的地方。举报了自己的伯伯，说他害死了自己的儿子还与别人密谋将她卖到了远地，赚了一笔黑心钱，那个时代，太太外婆的举报无疑是一记重锤，伯伯被关进牢房，或许再也没有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