寸笺(5)
老板娘越说越激动,唾沫横飞,将我的脑袋说的晕头转向;我这才意识到自己找这个借口的愚蠢之处:明明就是买一样东西,又不是危险品,为什么要作解释?
“是的,我也不赞同这种想法。虽然经济形势一天又一天地恶劣下来,但毕竟事在人为,我相信竹下首相也不是所谓的卖国者,这太荒唐了,想要活下去终归还得靠我们自己才行......”
胡里胡涂地讲了一堆自己也不信的话,暗地里却只能讥讽自己的虚伪。竹下登(1987-1989年任日本首相)此人,无疑是全日本的大学生都共同憎恨的对象——至少我是这么认为的。
这家伙自作聪明地签了那份“广场协定”,将日本拖进了深渊之中。
所谓“失去的十年”,正发生在我迅速成长、树立世界观的时间段;我亲眼看见日本从一片繁荣昌盛的太平景象变成了如今这副人人皆危、连银行都还不出钱的没落之景。学生毕业了没有工作,涨到高峰的地价泡沫被一下子戳破,股票终日里只听见下跌的消息,这样的日子,已经经历了几个年头了。
“唔......”
沿着昏暗的灯光指引的道路前行,我不停踩着深深嵌入地面上的积雪,为它们与土地结合的天衣无缝而感到纳闷。过了很久方才意识到,穿着厚厚的衣服,手提一份鼓鼓囊囊的包裹,气喘吁吁、汗流浃背地在大雪天中步行,这样的生活竟是原先我盼望已久的所谓“大学生涯”。
一个又一个打发掉形色各异的人物,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禹禹前行,那么,前方又在哪里呢?光明的前程真的在前方吗?
我不知道。但我起码知道今天情况稍稍有些不同;站在下鸭神社旁的公寓楼门前,我仔细地发了一会儿呆,让我有足够的时间来思索昨天晚上发生的事件的真实性。
这其实是件很魔幻的事,开头老套的和最庸俗的故事一模一样,但偏偏撞到了我身上。
看了一眼手表。
现在是20:11,12月16日,1996年冬天的京都,下了意料之中的大雪。我还需继续蜗居在这个小房间之中,等待着年假过去,新学期的开始。
本是平平无奇的一段时日。
然后......
推开门后,我确认了一件事:昨天晚上发生的并不是梦境。
穿着红白色巫女服的小家伙,仿佛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之中的模样;她坐在地上,大腿粗鲁地伸向前方,和那些乡下不懂礼仪的野姑娘一样。见到我终于回来,气鼓鼓地嚷道:
“我要饿死啦!”
我站在原地,发现自己哑口无言;凝结于身上的冰晶遇到房屋内温暖的空气后开始脱落,这也可以视为雪花的第二次落下。
朱
做饭的一大愉悦之处就在于看到食客狼吞虎咽一丝不苟地主动将装上食物的盘子清洁干净,然后以依依不舍泪眼汪汪的神色望着自己。这远比什么舌灿莲花的夸奖都要实际地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