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回(2)

“还不是他爸，喝了酒还骑个摩托车，骑得飞快。刚好路上有很多小石子，小孩死了，大人也进了ICU，就算大人活着也要内疚一辈子了。这运气，多好的一个家庭，就这样支离破碎了。”
然后车里就再也没人说话了，所有人沉默，唯独我前面那位女生仍然带着耳机，不时笑着。
听到他们讲的这些，我有些怅然。依旧倚在车窗上看风景，看它们像水一般流去。
过了一会，我旁边的那位妇女又开口说：“我想起一件事，蒋大发的村里啊，有一老头，都快成神仙了。上个月他说看见一个鬼小孩子在山头上转悠，他就说糟了，这是凶兆要出事，没想到真的出事了！”
“是啊！有些人真的是能够预知未来。看来这真的是命运啊！”
我一向受唯物主义教育，是不相信鬼神和什么命由天定的，听到这里，心里竟也不寒而栗，怀疑起来了。
“人生就是一场梦，世事无常啊。”有人说道，“你说这种事故，他自己会负全责吗？路上不有石子吗？当地管理公路的会有责任吧。”
“不知道，能追责又有什么用呢？事情都已经发生了，孩子他妈已经坐飞机回来了，眼泪都哭干了。本来又是再嫁，不曾想碰到这种事。”
都坐飞机回来了，证明这不是梦了。车上又是一阵沉默。前排那女孩下车了，和车下等她的人拥抱在一起，笑得多开心。
车上依旧沉默，只听得到发动机的声响。我继续倚在窗户边，一边看风景，一边想着他们刚才谈论的。也祝福那孩子和他父亲，祝他父亲还安好，祝那孩子，在某个天堂，平行的宇宙，也安好。
正想着，路旁有一棵从来没见过的树，在太阳强烈的正午仍很有精神。翠绿的树叶加上夏季的阳光，让我短暂接受到了温暖与清新的气息。 可是车没有停留，为了看一眼这棵美丽的树，我极力把头向后转，可终了，只在地上看见一抹美丽的残影。原来错过的，想再见，很难了。追究那司机的车速，也无济于事，那就是错过了。除非坐下一班车，下一个轮回，下一次走这条路。
过了一会，太阳有些弱了，看见一个六七岁左右的小姑娘在路边蹦跳着走着。穿着粉红的裙子，手中拿了一片小树叶顶在头上，企盼又妄想着能遮几分太阳。嘴里哼着快乐的儿歌：今天天气真晴朗。
江边的市场口，有老人在和小贩讨价还价。对面那街道上有一女的生气的把杯子扔到地上摔碎了，和一旁的男人对骂。一家人门口的大大的遮阳伞下，几个小孩子围在一起打游戏，嬉笑着说旁边的人玩得菜。
车子摇摇晃晃，我的头与车窗磕磕碰碰，又走了一段路，在一个酒店门口，乞人小心翼翼地等待着施舍，一旁放着婚礼进行曲，而我却能听到不远处举办葬礼的悼歌。
太阳终于减弱了些。毕竟坐车都坐了一个小时了。中途下车的下了，上车的上了又下了。
恍然就到了终点站，司机下去签到了，妹妹竟已不知踪影，车上只剩我一个人，有些害怕，正不知所措时，脚下响起了链条与齿轮的摩擦声，咔哒咔哒的。太阳猛的变大，在这十分炎热的正午，又开始一个轮回，同样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