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人

“道长，你这一剑下去，又是一城百姓。”
薛洋懒散地躺在晓星尘以前睡过的床榻上，随意的声音仿佛在说什么无关紧要的事情，“就是这么大的城比较难找，实在不行，就并了几个村吧。”
晓星尘的抬到半空的手顿住了，他举着霜华愣在那里，新生的眼睛里没有色彩，充斥着一片茫然和呆滞。
薛洋也不管他，像往昔那样拍了拍身边的床榻，喊道：“过来睡了，大晚上地杵在这，你不嫌累我还嫌晃眼睛。”
“当啷——”像是晓星尘手麻支撑不住，又像是他故意把霜华扔到了薛洋面前的地上，以致扬起一阵灰洒在霜华干净整洁的剑身上，颇有几分碍眼。
“薛洋——”晓星尘低低喝了一声。
“叫我干什么？”
“你这个——这个——”
“怎么？”
“你这个恶人！”
晓星尘胸口压抑地起伏着，他死死地咬着牙，好像要把所有的愤怒硬生生吞咽回去。
果然，薛洋想，他的道长即使被气得狠了，也是君子端方，也就不痛不痒地骂他一句，可是骂他的人那么多，骂他的话那么毒，只有这个人的这句话，他接受不了，也不想接受。
薛洋“嗤”了一声，也不穿鞋，就光着脚下了床捡起霜华刺向了晓星尘。
“铮——”
晓星尘下意识回了一击，霜华感受到主人的灵力赶忙后退，剑柄重重地撞上了薛洋的胸口。
“咳，咳，呸。”薛洋闷哼了一声，转头剧烈地咳嗽了一会，方才吐出来一口暗血。
晓星尘的手动了动。
薛洋抹了抹嘴唇，却是笑开了，他倒转霜华掷回晓星尘怀里，不待晓星尘反应过来，便刻意凑到晓星尘耳边，拖着还没恢复的嗓子，沙哑暗沉地说：“道长，当初杀了那些人的是你，杀了你那好兄弟宋岚的是你，现在要用百姓的魂魄复生的也是你，怎么就说我是恶人呢？我顶多算个帮凶啊。”
...道长，你一无事成——被这样的话一激，晓星尘蓦得打了个寒颤，脑海里魔咒似的一遍遍回响着死前薛洋说过的话——道长，你一败涂地，道长，你咎由自取，道长，你自找的，道长，你连你自己都救不了！
别说了......别说了......晓星尘死死地抱着霜华，像是落水的人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的稻草，外溢的剑气割破了他身上素白的衣服，又割破了他的皮肤给衣服染上颜色。晓星尘感觉不到痛楚，他只想张嘴狠狠反驳脑海里蛮不讲理的声音，却发现自己连话都说不出口。
薛洋的声音又低了些，破破碎碎地像是被人使劲砸到地上的玻璃，“你那么喜欢要死要活......刚刚又为什么要躲！”
提起来的玻璃有锋利到可怕的刀口，它刺进晓星尘的耳膜，在晓星尘心里血淋淋的绞了一圈，尤不满足，还划花了晓星尘端方的面容。
不想看晓星尘慌乱痛苦的模样，薛洋状似无意地用嘴唇碰了碰晓星尘的耳垂，终于放软音调，好声好气道：“现在，拿着你的破剑，滚开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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