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她降落.终章
云梦居原不叫此名,年岁过长,许多人都忘了这云梦居从前是张大人之妹张氏的清岚小筑,位于京中海湖之畔,推开窗格便可隔着海湖远远瞧着街巷俗世热闹,是个极佳的好地方。
张氏故去,张大人就将这清岚小筑给封了去,杨展成年后,想法设法的将这小筑收于自己名下,待修明归来,赠于其,美名曰:物归原主,特改了名字唤做:云梦居。
修明大多住在张府,这云梦居,来的次数少之又少,他也是怕的,怕隔着风一吹就起了波澜的海湖,怕长桥上往来成双的行人,怕那热闹渐远。
夜深人静,灯火一盏盏灭下去,很是寂寞。即便是依傍海湖之畔,居京中繁华之地,这热闹好像都是别人的,可既是凡尘俗世,谁又能不动心呢?
谢嫣然居的屋子,自是白日晚间风景最佳的屋子,想着看着海湖之景,心会宽敞些。从私邸出来,小住已有一月有余,起先几日整天整天的哭,晚间不敢熄灯入睡,在过几日眼神发空,描着妆面或者看着话本时,又哭,在过些日子,渐渐的不哭了,还是不说话。
修明瞧着她几乎没笑过,吃的越来越少,讲话越来越少,望着那海湖眼神一空就是小半天,想来定是伤心坏了,那日云梦居的婢女奉上了一碗酒酿丸子,只说展公子说这甜点谢嫣然用着香些,正是夏日里,怕她熬坏了身子,半途修明给挡了,亲自送了进去。
正是黄昏,那个孤单单的背影,趴在窗格上,愣愣的,呆呆的,眼神空空的,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唤退了婢女,将那酒酿丸子晃在她眼前:“在想什么?说于我听听?”
瞧向窗外,团圆节临近,许多商贩开始准备过节的彩灯,选了好些热闹应景的,早早的挂了上去,谢嫣然望着那一盏盏彩灯,都能想象到那些商贩笑着脸拉拢往来的行人:“买盏灯祈福吧,提在手里,好看。”
想着想着自顾自笑了起来,回首望见是修明,端着那刚做的酒酿丸子,好像也不怎么难受了:“我好像知道,为什么你不喜欢来云梦居长住了。”
要是我,我也不喜欢,一个人,孤单单的看着别人热闹,难受的紧,言罢用了口这酒酿丸子,有一岔没一岔的同修明说着话:“修明,你说我若带上影卫的面纱,旁人是不是就认不出我来了?”
想起那日她在房中问的话,修明在她空空的屋子里坐下,桌前空了大半碗酒酿丸子,还有一碗用尽的酸梅汤,摇摇头:“欲盖弥彰,又有何用呢。”
斩断前尘最好的法子,就是远走,斩断所有痛苦的根源,行千里,志远大。这样,心中才会长出勇气,才会长出柔软又坚韧的茧,世上就无人可在伤你了,也就不会这般难过了。嫣然,到那时,你便不用带这影卫的面纱,也可直面心中所想了。
若有所思的望着那清梅瓷碗,调羹碰撞生了些零碎的声响:“嫣然小姐这些日子总用这酸梅汤吗?”
侍婢应声回话:“小姐吃的少,尽是点心打发了,只这酸梅汤,用的许多,小姐说饮着酸甜,很是开胃。”修明不在纠缠于这些点心吃食,去同杨展安排,一路上所需一应物件。
杨展也是惊奇的,他也没想着,千尊万贵的谢小姐,会一脸认真的递上她的体己,一本正经的同他说:“这些是我多年的积蓄,除开殿下赏的,都在这里了,够你的人押我的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