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风(一)
“起风了,来,把这个披上。”兰若贴心的为白泽披上了一件衣裳,“你在想些什么?”
白泽望着妻子的脸,手抚上了她的面颊。面容还是如此美,只是可惜,少了种韵味:“淮竹今年多大了?”
“十六了吧。”
十六了……
仿佛看透了他的心事,兰若问:“‘兰芷’这个名字并不好听,对吧?”
白泽目光掠过兰若的脸,望着女儿淮竹:“对。”兰芷,的确不好听,但淮竹好听。“淮左名都,竹西佳处。”淮竹,又怎么会不好听?
当年,他还是一介书生,选择隐居,不过是效仿大唐诗人,走一条终南捷径罢了。有人寒窗十年,最终也只落得个名落孙山。而终南捷径便不一样了,只要一朝有名,便名满天下,管你是否有才,朝廷自会有人请你入世为官。这叫什么?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
隐士是怎样的生活?只是种种菊花、喝喝小酒就算完事?自然不是。除了四书五经不能放下,还要绞尽脑汁写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对,就是乱七八糟,选择出世隐居,无法体会民间疾苦,又怎会有忧民情怀,又怎能写出撼世之作?
一日,闲来无聊的白泽在院中摆弄菊花。抬头间,一穿深色斗篷的女子匆匆掠过门前。正值秋季,香山十里,均被火红的枫叶覆盖,本该是很平常的一件事,却在风吹落那女子的帽子时发生了不一样的事。虽只匆匆一眼,来不及看清那姑娘的长相,但只那优雅的脸型和犹如空谷幽兰的气质一点一点,点染了白泽整个心房。
《侠客行》!想到这个题目时,白泽立即回房准备泼墨,写下那三个大字后,他犯了难。如何将那姑娘纤尘不染的气质雕琢于纸面?似乎,无法下笔。他立于窗口。十里红霜,难掩那点墨色,千丈红尘,难没那抹飘然。失神间,笔尖一丝淡墨已点染了一方纸面。白泽愣了一下,又看了看题目,抬手落笔,转折勾挑,一个一袭黑裳、踩着千万枫叶的女侠背影跃然于纸上。
到此,白泽还觉得少点什么,回想到大唐诗仙李白的《侠客行》最后两句:“谁能书阁下,白首太玄经”,他稍加思索将“谁能书阁下,黑裳点香林”题于画旁。当年的那首《侠客行》最后两句是标榜杨雄,那这“黑裳点香林”专属于你。
回想到那位姑娘动人心魄的脸庞,他又赶忙画了下来。隐居这些年,文字功底确实生疏了,但还好这绘画的功底还在,三两笔便将这姑娘画了下来,只是……白泽凝视着这幅画,遗憾的摇了摇头——那双瞳眸究竟是怎样的?他又试着在一旁画了很多双眼睛的草稿,却始终没一双满意的:呆滞、无韵、死板、臃肿、无神……这就更令白泽好奇,那女子的双眸该是怎么样惊艳,才能对得起这张惊艳的脸。
秋天渐渐过去了,霜降带来了立冬,立冬带来了小雪,一日又一日,红叶渐渐换成了白雪,那女子像铁了心似的,再也没出现过。而那幅没画完的画也被收了起来。山里的冬天,还是挺冷的。
这天,想趁这清晨她学寻思路的白泽起了个早。天刚蒙蒙亮,白泽便走出了院子。还未走多远,便见一个人趴在地上,身下晕开血迹,显得格外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