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三）(3)

“德云社招考，我也没告诉家里，拎着箱子就来北京了。我妈知道了，差点没把我腿打折。但我挺开心的，不管怎么说，我见着郭德纲于谦了。”
“一批一批考，一批一批淘汰。我最终也还是被留下来了。”
“虽然现在干的都不是什么正经说相声儿的活，但是大爷对我好，还认了我做干儿子，师父也对我挺好的。我挺知足的。”
“最重要的是，我要是不来北京，我永远也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有多大。”
“不是家里不好，就是觉得我要是一辈子都待在那个犄角旮旯里，我永远都不知道外面是什么样的，我得出来看看。”
“还有北京，就算这马路宽的我每次过的时候都害怕，我也爱它。我知道在这儿扎根挺难的，可我不信，我这辈子都就这样了……”
一长串儿说完，自己也长叹了一声儿。
空气突然就安静下来，蝉鸣声突然间大了起来。背着光，他看不清小孩儿的表情，突然间就好像被染了期待与紧张的情绪。
感觉过了好久好久，旁边的小孩儿才打破了沉默。
他说：“真好。”
是吧是吧，我也觉得挺好的。得到肯定的孟鹤堂在心里又给了自己一次鼓励，也更有了几分把话题继续下去的勇气。
“你呢？你想做什么?”
“我不知道。”
话出口的瞬间孟鹤堂就知道孩子不是在开玩笑而是认认真真的给出他的答案，看着小孩儿有些慌乱的表情，他点了点头示意他继续。
“我是真的不知道。”
“我从小就干这个，那时候什么都不懂，就是单纯的觉得，台下有观众喜欢我，我挺自豪的。以为就一直这么下去了，谁知道突然就倒仓了。”
“开始我还不死心，还天天试验。哪知道越来越低，彻底就慌了。对一十来岁小孩儿来说，跟天塌了没区别。”
“那些老观众把我捧的太高了，可真正摔下来的时候，没人能接着我。”
“人家都是好意，我除了自己谁也怪不了。”
“在天津那几年，我什么活儿都干过。开始师父问我愿不愿意回来，我是真想拒绝。不是我不想，心里是真害怕。”
“太多人都太期待了。我是真受不了他们看见我那时候失望的眼神了。”
“从小人家就都说，我天生就是吃这碗饭的料，我就干这个了。可从来没人问过我，想不想干，想干什么?久而久之，问起来，我自己都不知道我该干什么了?”
“要是一直都能骗自己，我就一直骗下去了。可那天采访的时候，我就意识到了，这么下去行不通。”
意识到他说的是哪个采访的时候孟鹤堂愣了。师父新做的节目，结束给了他们四个人一个采访。主持人业务水平并不熟练，气氛尴尬的不得了。宁少爷干脆不理不睬，这小孩儿有一搭没一搭的答话。他和小白对视了一眼，配合默契的控场。到结束时，双方都是一身汗，嗓子也已经哑了。
旁边的两个人差不多已经快睡着了，收拾东西的时候听见主持人抱怨：“也不知道那俩人话怎么这么多，又超时了，真讨厌。”
声音大的生怕他们听不见，孟鹤堂腹诽，我们话要是不多你可就死在台上了 ，你以为我们乐意搭理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