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瀑布逆流而上】十五，五年祭

你从挪威赶回来。
你捧着一束天堂鸟，在华先生面前慢慢蹲下，你的行动越来越迟缓，像快要报废的机器越来越卡顿。Judy跟老公带着小晨宇——他们自己的儿子站在你身后。
他们听不到你的絮语。
你看着华先生，对着天堂鸟轻轻地说话：“花儿，好久没来看你啦……你看你，惊喜得都掉色了……
“我不是故意不来看你的……你不要生气哦，小   Judy带我到处玩！我们以前一起走过的地方，我让小Judy又带我逛了一遍……嗯……没有带你，你别生气呀！好啦，你生气也打不到我，嘿嘿嘿。”
你伸手把天堂鸟摆整齐，又拉长袖子给华先生擦擦脸，太久没来，这个家伙还是那么不会照顾自己。
“小晨宇交了个女朋友，也是学美术的，画得比我好多了……”你想到了什么，低头笑了笑，继续跟华先生说话。
“小晨宇没唱歌了，他说他不喜欢唱歌。小Judy差点把他打了一顿，被我跟女婿拦下来了。你知道小Judy后来说什么吗，她说，你不唱就不唱呗，反正你唱得也没我爸好听！
“她说‘我爸’，不是‘你外公’。哈哈哈，你看看，她自己儿子都二十多了，还跟个女儿一样。
“都是你带出来的……
“哦，还有啊，小Judy说要让小晨宇改名字！她说叫晨宇太奇怪了，不知道自己养了个儿子还是养了个爸！
“还有还有！小晨宇那些歌迷知道他不想唱歌了，都好伤心呢。你呢？你的火星人们知道你死了，肯定也伤心的要死吧。唉，她们也跟我一样老了吧……”
说到这里，你的眼睛暗了下去。
然后就是长久的沉默。你们的影子慢慢变长，小晨宇好几次表示想回家，因为他的女朋友给他打了好几个电话。
被Judy拒绝后，又打算偷偷溜走。
又被他爸爸拎回来。
小晨宇一遍一遍给女朋友发信息说对不起，看着华先生，不开心地撅着嘴。
“奶奶你好没好啊～晨宇想回家了……”小晨宇唱歌不如华先生，撒娇却跟华先生如出一辙，二十好几的人了还能奶声奶气说话。
你想站起来，却因为蹲的太久两腿僵硬。
Judy扶你起来，又回头狠狠瞪了小晨宇一眼，小晨宇委屈地瘪着嘴。
太像了。
你伸手揉揉小晨宇的头，小晨宇偏头躲了一下，还是变成了小炸毛！
“走吧。”你回头最后看了一眼华先生，真想一直待在他身边啊。
你慢慢踱步下山，小晨宇跑到山下又往上跑，Judy夫妇在车旁等你们。
你看着周围林立的墓碑，有些墓碑周围长了草，有些墓碑前跪着男男女女。你的心里漫上一股酸楚。
你叹了口气，有一群老人结伴上山。
你跟他们擦肩而过，小晨宇上来挽着你，你不由得加快了下山的步伐。
小晨宇搀扶着你，一边嘟嘟囔囔：“谁扫墓还穿红色啊！”
你忍不住回头看一眼，那群老人已经走远了，你看不清楚。
图源水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