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更深露重 二

第二章
九重天，天帝润玉近来的心情可谓是说不出的微妙。
几千年来侍奉左右的心腹邝露已经无端失踪十来日了，第一日，除焦头烂额地应付多出来的工作以外，润玉觉得似乎也没什么变化，九宵云殿照常气派，手头政务照常乏味，自己照常下班搭台上班唱戏，人不见了，去找就是，这么一个大活人，还真能丢了不成？
第二日一早，天帝陛下穿戴整齐还没拉开寝殿的大门便察觉了一丝异样，一声“邝......”字未及收声，便啪唧融在了风里。往日这个时候，上元仙子必定已经捧好一杯加了星辉凝露的热茶候在门口，给天帝陛下醒神了。而今日的店门外，连半个人影也不见，更别提热茶了。饶是四下无人，润玉仍是尴尬地咳嗽了一声，方才恢复如常脸色摔门而去。
第三日，润玉真心实意地是有些着急了，破军带回消息称失踪那日似乎有两名洒扫的小仙看到上元仙子的背影往忘川河边去了。当年上元仙子跪在脚边立誓这一生永远追随自己的画面还历历在目，这些年也一直守约践诺，润玉相信，以他的了解，邝露是断然不会对他作出不辞而别这等事的。难道，真的出了什么意外？天帝陛下恍惚之间又加派了一组人马，往天界边缘处亦去搜罗打听。
第四日，人称七窍玲珑心的润玉终于回过一丝味来，这事处处透着一丝诡异。自数千年前与魔界定纷止争以来，六届在自己的治下一直保持着相对的和平，这上天入地敢冒大不韪在自己头上动土的，怕是数也数的出来。
英明睿智的天帝陛下当即改道太巳仙人府，决意好好慰问慰问自己的肱骨之臣，没想到这老仙竟真颤颤巍巍地出来迎驾，涕泪交加地诉说自己心中悲苦，更哀求天帝主持公道，早日寻回其掌上明珠。
“都怪老臣自幼对女儿管束太过，才养成了这副认死理的固执脾气。都道是红颜易折，情深不寿，我这可怜的女儿还未曾修过半个情投意合的道侣，就这么失踪了。我还未曾抱过孙儿，女儿倒不见了，我怎么对得起她早早死去的娘亲啊！”太巳仙人老泪纵横几近哽咽，天帝陛下咂摸着这话里有话，颇有一点诛心，却并不好发作。
也是，这笔情债，你知我知天下皆知，当事人却始终揣着明白当糊涂，从未挑明。天帝只能耐下性子，温柔宽和劝上几句，顺便表明争取早日找到上元仙子的决心。
然而甫一回自己寝殿，润玉便立即唤来魇兽，令其密切监视太巳仙人的动向。这老头，一直待自己的女儿如珠如宝，断不可能有放着女儿不找反而愿意在家等着出来搭理自己这冷脸上司的心情。上元仙子多半该是被她逼婚心切的亲爹给关了禁闭了。润玉几不可闻地勾了勾嘴角，人没事就好。
这魇兽比起几千年前，修为倒精进不少，已经能作千种变幻，眼看就能化作人形了，得了润玉的令便痛痛快快敛了身形气息，撒开蹄子奔往太巳仙人府。
第五日、第六日......第八日，这魇兽竟也一去不回，杳无音讯，润玉简直要怀疑这天界莫不是藏了什么惊人的阴谋，何以自己唯二能说得上话的伴儿，短短几日都不见了？
这几日，面生的小仙娥奉上的茶水总是有点烫手，桌案的香气似乎也不如往日称心，更别提每日的膳食了，怎么一日赛一日地油腻！六界里顶顶尊贵的天帝陛下，侍弄着院里的昙花，苦闷地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