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她降落.24(4)
这短短一句话,仿佛耗尽了全身的气力,抽空了最后存于心中的,最后一点期待,原来,她真的做不到,做不到与他同甘,或是共苦,所以,他便急迫的要纳宁家的女儿为妾,稳固地位了吗,情爱中,果然都是自私的,从前只是想远远的望着他,望着他后,又想陪在他身边,陪在他身边后,又想要他的真心,怎么如此贪得无厌,她嘲笑自己。
这些年的情爱与时光,真的全然只是利用。
她不记得是如何走出那长街,也不知道是如何随着修明回到云梦居,只觉心口阵阵的发痛,生不如死,眼泪阵阵的冒出来,染花了父亲写的书信:“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她将自己关在那云梦居里,不见任何人,不思饮食。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是她谢嫣然出了问题,还是北堂墨染出了问题,不对啊,他是少年将军,英王之帅,战功赫赫,这是他的愿望啊,不是他的错。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是谢嫣然的问题吗,她幼时爱慕于他,长大只想做他的妻子,照顾他一辈子,这不是她的愿望吗,不是她的错。
可为什么,此时锥心刺骨的痛,明明他答应过她,会保谢家周全,世代王侯之争,哪里会免得了这些杀戮,成王败寇,修明轻轻的扣了门,点了盏灯,瞧着她满脸的泪痕,坐在了她的榻边,她的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珠子,好像要把这些年所有的委屈都哭出来似的:“修明,是我做错了什么吗?谢家做错了什么吗?”
“不是的。”她的眼泪,击中了他心中最柔软的那个地方:“谢嫣然,你愿意同我离开这里吗?”说出了这些年,藏于心中隐忍的爱恋。
若是北堂墨染能护你安好,若你在北堂墨染身边,能够快乐,那无妨,默默守着你就好,可如今,你心如刀割,我怎忍心:“我们离开这里,不做深宫里的妇人,你若想开间画舫,我便给你开间画舫,你想去的地方,我都随你去,你想做的事情,我都纵着你,你想做你自己,我便陪着你,护着你。”
谢嫣然嗡嗡嗡的耳朵里,好似吹进了一阵清风,眼泪还是止不住的往外冒,看不清榻边这个人的样子,努力的想扯一个笑当做回应,鬼使神差般的伸了手,拥住了这个初次相遇不懂规矩的江湖公子,他身上淡淡干爽的味道,还是使人这样的安心。她好像想起了好些事情,那些绣球花的好颜色,九曲玉佩的温润,粟玉织金软枕的穗子,八音盒滴滴答答的调子。
好像还有围场潇潇的风声,染了血的衣袍,好像还有执冲憨憨的来求画,好像还有他笑起来的样子,好像还有好多好多关于他的点点滴滴,像冬日里热热的红薯握在手心的热气,她应该早些明白的,都太迟了,伏在他的肩上:“修明,遇见你,是我的幸运。”
可是这相思太苦,爱而不得太苦,我已经尝尽了这滋味,怎么舍得你在入这无望之门,我不能这么自私,断然也是不能同你走的,我不能成为你的不幸,手轻轻的拍了他的背,一下,两下,三下,好像不怎么想哭了:“我娘说,同一个人说再见的时候,要拍他的背三下,这样说了再见的人,才会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