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瓶邪】求佛(原著向·一发完)(2)
长大后吴邪也不信了,三叔的麦芽糖收买了他,学校里教的又是唯物主义科学,封建迷信要不得。他再入灵隐是在浙大读书时陪舍友来参观,进景区有门票,进寺院还要单买,舍友和他一样是无信仰者,对石壁上的摩崖石刻兴趣远大于烧香拜佛,闻言干脆只在景区逛。年轻人身形灵便,顺着山壁上开凿出的小路攀上石窟,各朝各代菩萨像于是离人只有几米远,身上衣着褶皱纤毫毕现。端坐着的弥勒大肚子上生了青苔,舍友专业是古建筑,开始批评起文物保护工程做的不到家,石刻上苔藓地衣侵蚀,明显是表面封护没处理到家,这样暴露在自然环境中,再过几十年就该连佛头佛身都看不清楚了。
吴邪噙着笑抱着手臂站在一旁,心想凭你是什么法力无边,不被供奉在室内,一样要风吹日晒雨淋,吃人吃过的苦,受人受过的难,连自身都保存不了,更别提度化世人。
下山前他偶然向对面寺中一看,夕阳为飞檐翘角通通镀上金边,和佛祖金身没什么两样,宏伟大殿在树木和院墙掩映之下被劈成两半,一半阴影,一半光明。
后来吴邪在西湖边开店,西泠印社离灵隐寺不到五公里,几年之间一次也没来过,西湖边上风景多,灵隐寺香火气太重,他也开始如吴三省一般嫌弃,若要登山健身还有宝石山,宝石流霞的美景远胜于灵隐寺飞来峰的蚊子。
再后来他天南地北地闯,从浩浩荡荡到单枪匹马形单影只,见lama庙比见佛寺多得多,僧袍披了又脱,光脑门也有过一段时日。不过吴邪依旧没信仰,不跪天地不跪鬼神,世间可信的太多,当亲戚朋友全部崩塌着变了张皮面,更别提虚无缥缈的佛祖。
可有一天,大概又过了十几年,在离开杭州前往墨脱之前,他主动来了。
吴邪一个伙计也没带,自己开车进飞来峰,被熙熙攘攘的车流唬得直皱眉。到了入口处,人分毫不见少,那些车都是往灵隐来的,就算周末也不该有这么大阵仗,吴邪不动声色,看着提有“灵隐寺”的牌匾掏出手机,咔嚓拍了张照片。
进了景区只有一条路,左边石刻,右边灵隐寺入口,越往前走越举步维艰,摩肩接踵的人群里裹挟着小时候听惯了的佛音。吴邪恍然大悟,去看手机上的日历,一个普普通通的日子,旁边老太太从包里掏出自带的一束香,随口跟他拉家常:“今天是佛诞日,小伙子来拜佛还是旅游?”
吴邪这才想起,他进门时果然没买门票,灵隐寺一年之中有六个开放日,免门票不要钱,四月初八佛诞日正是其中之一,以前吴一穷跟他讲过,说这天简直整个杭州城都要到灵隐上一炷香。
果然人多得要命,他跟大娘扯了几句,往人少的地方挤过去。这几年翻来覆去和人打交道,人心人皮算来算去,吴邪其实很讨厌置身人堆里,这让他觉得自己正原形毕露地被人窥伺,他学了很久都做不到张起灵那样历经沧桑后的淡然无波,要额外花力气抑制情绪,才能不让别人窥破自己。所以这次他也要一个人到墨脱去,一匹矮马一件僧袍,最多再加上一瓶酒,一个人面对计划里最关键的一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