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颜乱 陈国篇（一）

红颜乱 陈国篇
楔子
天元六年，陈国国都建安城郊。
护送的侍卫已催促了多次，灵雎拢了拢艳红如血的斗篷，不死心地又再次看向官道尽头。
历经连年战乱，这条陈国与卫国间的官道只剩肃杀荒凉之气，却无半分人踪。
“罢了，启程吧。”灵雎踏上马车，唯有身上红斗篷的温暖能抵御这一路彻骨的寒意。婉儿说，这件斗篷是“公子”担心姑娘身体特意吩咐带上的。
“公子，已走远了。当真……”
“回去吧。”话音轻飘飘地飘散朔风之中，伴随着难忍的咳嗽声、车轮的转动声和侍卫的叹息声。
罡风如刃，连车辙也尽数刮去，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
卫国献美人 灵雎
天元六年，我被送往陈国国都建安。
后来我终于知道，我们所有的努力都是为了杀一个人，一个全天下权利最大的人。只有那样，我们才能获得自由。
陈国皇宫富丽堂皇、灯火通明，但也许是正值严冬的缘故，我此刻心中所想，尽是卫国江南水乡的温暖小筑。我孤身站在雪中，身后是卫国进献的金银珠宝、绸缎绫罗，身前是战战兢兢念着礼单的卫国随侍太监。我看着周围陌生的面孔，静静等待命运的到来，耳畔响起婉儿的嘱咐：“卫国兵弱不敌陈国，只能俯首称臣，陈国进献之行誓不可免。樊侍卫让我带话给姑娘，公子如今处境堪忧岌岌可危，偏又情义深重，姑娘是公子身边最信任之人，若姑娘还记得公子这些年的恩情，该如何决断想必无须多言。”
“……献——珍宝十车、美人百数——献舞姬一人……”随侍太监尖利的嗓音把我从回想拉回现实。我徐徐行至殿前，颔首敛容，鼓乐之声响起，我缓缓展开双臂，红衣翻飞，夜色中仿若一团跳跃的火焰。
只是这舞辛苦练了数月，还不曾让他见过，倒真是一憾了。
四下目光灼灼，转身之际我瞥了一眼高台，冕旒掩藏了陈王的眼神，只有一派帝王之气。
一曲舞罢，执礼谢恩，想着就这样平静地度过第一天也罢了。
陈国 陈王苏珩
“好！”倏尔从高台上传来年轻男子的称赏，我有些讶然，还以为用十年之力收服数个周边小国，使陈国雄踞九洲与北方强国北汉成鼎足之势，亲率陈国数十万兵众压境卫国以破竹之势大败卫军的陈国皇帝起码是个年逾不惑的威严皇帝，不曾想如此年轻。
陈王沉稳有力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至我身前停下。我缓缓抬头，第一次注视着这陈国最高的统治者。他和公子是不同的面容，公子因着久病沉疴，面色近乎透明的苍白，身体虽孱弱却又有几许不问俗世的超然气度，仿佛除了诗书字画、琴瑟筝箫并花草药饮之外尽不与他相关；而陈王是天生的皇家气度，麦色的肌肤和坚毅凌厉的面庞昭示着他战场上的军功卓著，但眼眸却出奇的澄澈，一个杀人如麻的战神怎会有孩童般纯净的眼神？
“封卫国灵雎为夫人，随侍孤左右。”
“诺。”
突然一阵天旋地转，待我反应过来时已落入陈王臂弯之中。穿过一重重宫宇门庭，我心内忐忑，知道等待着我的会是什么样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