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载/良堂】一块红布（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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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是你用一块红布，蒙住我双眼也蒙住了天……”
歌词好像是一个字一个字从街上飘出来的，这条街上什么都没有，除了音乐。在这个满是冷漠的，到处都是钢筋水泥的城市里，音乐街是为数不多可以让人暂时忘记生存而只顾生活的地方。
这座城市原来也不过是个村子，黄土地，小水沟。这里的人们只管没日没夜的干活，赚钱，养家，糊口。那时的音乐街正是几个工厂共有的一块空地，人们不约而同地在这里休息，在这里娱乐。于是，每个完工后闷热的夏夜里多了一群唱戏唱曲的；每个下了班寒冷的冬日中多了一群载歌载舞的。
老周也是其中一个，他是个老实的木匠，在家具厂里头打打桌椅板凳，木床衣柜之类。但他闲着的时候就爱弹三弦，这把三弦是他自己做的，琴头上还刻意雕了朵花儿作为标记，可宝贝着呢。
老周从来没给家里以外的人弹过三弦，他很享受自我陶醉的过程。赶巧他有一天清早晨起了床技痒，又怕吵醒家人，才在空地里悄么声地来两下子，这一回正好让几个院里的戏迷朋友瞧见了。
“哎老周，你会弹三弦啊，真不错，我们几个平时搭班子唱戏可愁没个乐器呐！”
打那起，老周和他的三弦就火了，工厂大院里头就组起了一个业余戏班子，就叫“工地十三绝”。
逢年过节的时候，家家都有小狂欢，院里还有大狂欢。
老周有个独子，叫周九良。性子像极了老周，不爱说话，平时也不跟工厂大院里的孩子闹腾，就爱一个人闷屋里看看书，弹弦子。
院儿里的孩子们拿他开玩笑，说他爸爸是老周头，他是周老头。
他从来不理，还是自顾自地“乐琴书以消忧”。
可是有一个孩子跟别人不一样，他老是在周九良家门口转悠，却不是为了拿石头子儿砍周家的玻璃，也不是为了趁周九良出门使什么绊子。
他知道周九良会弹三弦，他想拜周九良为师。
这一天，画面一如既往：一个穿着藏蓝色棉袄的小男孩在周九良家门前踱步，止不住地哈气搓手，一只手还拿着一串冰糖葫芦。
周九良早就注意到他了，光天化日，窗帘没拉，一个身影就隔着玻璃窗户来回来去地晃，到现在，影子都拉的老长了。
周九良知道他是谁，隔壁孟叔的孩子，孟鹤堂嘛，别看周九良不和院里的小孩打交道，但是哪家孩子叫什么名字，怎么欺负他，他可记得明明白白的，好像心里有个小本本一样。
他清楚得很，每回院里其他孩子堵在门口找自己麻烦，孟鹤堂总能想到办法引开他们，有一回他爬上大院的墙，偷摸对着领头的大壮射弹弓，结果自己掉下来摔了个四脚朝天，那群孩子都顾着笑话他，哪里还记得周九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