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三/花琴】教书先生

小镇上的人都知道，村东头的教书先生那有最好的酒。
一个教书先生，为什么会有那么好的酒？
小镇的人不解，村里的人也不解。
不解归不解，还是总有人去教书先生那里讨酒喝，教书先生的学生也还是一样多。
杨商羽就是这个传说中的教书先生。
据说他是长歌门的弟子，据说他和很多大侠一起平定过安史之乱，据说……
有很多很多的据说。
有的是真的，有的夸大了，也有的是假的。
但杨商羽确实是长歌门弟子，也参加过安史之乱。这是做不了假的，因为他颈侧还有一道狰狞的疤，那是他险些被人砍下头颅的证明。
学堂难得不在节日里放了两天假。
尚且年少的学生们开心了，年纪大些的学生决定在家背书，总之就是只杨商羽没什么事。
无聊透顶，不如小酌几杯。
杨商羽从院中梨树下挖出一个酒坛，拍开封泥。
那是比他先前给别人喝的还要好上数倍的酒。
说是小酌，可杨商羽用寻常酒杯喝了一会便不乐意了，提起坛子直接灌入口中。
这哪里是小酌，分明是借酒消愁。
有言道“借酒消愁愁更愁”。杨商羽醉了，也更愁了。
他仿佛有看到一个头戴桃花枝背负琴中剑的白衣男子在冲他笑，他也痴痴地笑了笑。
“商羽，你看，我用你的身份活得很好。”杨商羽终于开口，笑着笑着眼泪就不住地向下掉。
原来教书先生不是真正的杨商羽。
杨商羽确实是长歌门弟子没错。但这个杨商羽，本名叫姬聆玉，是万花谷商羽一脉弟子。
“你叫商羽，我的门派字号也叫商羽，真是缘分。”
姬聆玉曾在初遇时笑着对杨商羽这样说。
“你一袭白衣，我却是黑衣，我们这是黑白无常吗？”
姬聆玉曾在行军路上笑问杨商羽。
“要是我死了，你会怎么样？”姬聆玉在杨商羽最后一次上战场前问他。
“……我不知道。”杨商羽思索了很久，才答道，“不过要是我死了，你又无处可去，可以顶替我，成为‘杨商羽’。”
杨商羽把证明自己身份的祖传玉坠留给了姬聆玉。
姬聆玉初时不解，待到杨商羽死了，待到战争结束了，他才知道这话是什么意思。
他找了个村子躲了起来，当起了教书先生。他开始戴桃花簪，开始穿白衣，开始学着杨商羽酿酒，闲暇时躲在屋里抚琴。
他告诉所有人，他叫杨商羽，是长歌门弟子。
这么多年过去，他几乎把自己活成了杨商羽。
只这一次醉酒，原形毕露。
姬聆玉试图拥住面前的白衣人，却扑了个空，不知是幻觉还是鬼魂。
“商羽，我想抱抱你。”他试探着开口。
那白衣人怔了怔，微微环住了他，好像在拥抱着他一样。
只可惜没有温度，也没有触觉。
第二日，姬聆玉在房中醒来，腹上盖了条薄毯，身边是翻倒过来的空酒坛，空气中还有酒香。他抬手抚了抚眼角，有泪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