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地记者(我像个士兵,区别在于手里没枪)(4)
是真的,里里外外。
祝清晨狼狈地蹲在角落里,任由冷冰冰的水从头到脚淋下来,还以为这样就能清醒些,洗掉中午的不安与惊惶。
可水太冰了。
等到她意识到这个问题,已经四肢僵硬,哆哆嗦嗦站不起来,还滑倒在地上成了半蹲半坐的姿势。
薛定就这么一步一步淌着水走进来,关掉了花洒。
他的衣袖湿了一半,面上沾染了少许水珠。
“一点都走不动吗?”
她又试了一次,结果吧唧一声又坐了回去,屁股都摔疼了,只得狼狈摇头。
浑身都僵了。
动弹不得。
薛定就站在那看着这一幕。
他本该笑话她的,笑她往常那么强硬,结果洗个澡都能洗得自己生活不能自理。可到头来却没能笑出来,反倒心头一紧。
( 关于这个糖果的事,我看的很揪心)
还有一个在以色列的事我一点儿也描述不出来,就跳了。在这个事发生之后祝被她妈妈逼着回了国。
回国后,过了很久很久,一个夏天一个秋天,两个人也都只有简简单单的交流,也没见过面。再后来,过年啦。薛回来找祝还相机(祝的相机在那件事里被薛磕坏了)
难得的远离了战争的一段家里长短。又陪祝过了一把瘾。然后薛就回北京了。然后祝就去找薛了呗。和薛感情差不多的时候又发生了个事。薛半夜接到了社里的电话。
赵令平的声音像是来自某个遥远的山谷,空荡荡的,比之前几日在社里与薛定开玩笑时,苍老了数倍。
他说:“薛定,陈一丁死了。”
陈一丁,现年三十五岁,新华社北京分社驻叙利亚战地记者。
他大薛定五岁多,经验丰富,在同期记者中能力卓越。薛定刚入行时,曾听取他不少经验之谈,平日里两人关系也不错。
薛定一时之间没有说话。
外面的路灯还亮着,黑夜里纷纷扬扬的大雪仍在为这一地皎白添砖加瓦。
半晌,他听见自己声音沙哑问出一句:“……怎么死的?”
赵令平说:“叙利亚边境爆发武装冲突,他随政府军的军事装甲车往冲突点赶,半路遇见IS支持者,被劫持。”
“怎么死的?”一字一句,完全没有变动过的话。
赵令平知道他要的是什么。
沉默好半天,才从喉咙里挤出真相。
“那群人用卡车轮胎套住他的身体,从头往下淋满汽油,为首的点了根烟,扔他身上了。”
整个过程里,他被胶带封住了嘴,连叫都没叫出声来,就被大火燃遍了全身。
那群人用手机录下视频,传上了网,末尾标注着:IS宣布对此袭击负责。
而在陈一丁满地打滚,承受烈焰灼身的痛苦时,视频里传来无数人的笑声。那些笑声里没有一丝一毫的同情怜悯,只有人性泯灭的声音。
陈一丁,三十五岁,新华社驻叙利亚战地记者,一九八二年生于中国河北,二零一七年死于叙利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