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

睁开眼睛的时候是早上五点，外面还很黑，只有些微的亮光从窗外照射进来，然而我已经没有了再度入睡的心情。
这不是我第一次起的这么早。分手之后又丢了工作，这样的作息时间已经持续了好几天。
刷牙洗脸，天蒙蒙亮的时候就穿好衣服下楼。小区门口已经点起了一盏灯光，一个卖早点的小摊，永远散发着一股卤煮火烧的醇厚味道。
摊主是个看起来慈眉善目的老大爷，主要卖煎饼果子，手推车里也摆着炸油条，薄脆的锅子，甚至还有一个不小的豆汁桶。
他看起来大约有六十多岁。
即使是春寒料峭的三月初，他也只是穿着一件薄薄的羽绒马甲，皮肤松弛，但仍然敦实的手臂上紧绷着青色的血管，嘴里叼的中南海除了干活时似乎永远点燃着，一点微弱的火光。
相比之下，整个身子都裹在大衣里的我简直是个弱不禁风的婴儿。
一条醒目的刀疤从他的下巴一直延伸进领口，看不清长度。
即使已经痊愈，伤疤处纠结在一起的光滑皮肤仍然看得出当年的惨烈。瞎子都看得出来，这明显不是平时的误伤。
或许就是因为这个原因，这个摊子的生意并不怎么好。
“大爷，你脖子上那疤瘌到底是咋弄出来的？这么多年，总该告诉我了吧？”
我将两个鸡蛋摆上手推车的架子，递出钱，顺嘴问了一句。
说是顺嘴，其实这不是我第一次问这个问题，只是他从来没回答过罢了。
这个摊子是在我小时候突然出现的，没有任何征兆。那时的他还很年轻，沉默不语地站在手推车后，抱着肩膀，还没有浑浊的双眼中仿佛永远都放射着精光。
那辆手推车现在也和那时一样整洁，只是陈旧了些。
“爷们儿，你可真够锲而不舍的！”
大爷咧嘴笑了笑，遍布老茧的粗糙手掌拿起架子上的鸡蛋磕开，另一只手从桶里舀起一勺面糊，甩上铛子。
刷拉——
成型的面饼翻了一个面，翠绿的生葱点缀在面饼上，很好看。
他持着铲子的动作并不怎么标准。十几年前，摊子刚出现的时候，他的手艺还很粗糙。现在技术已经纯熟，口味却还是没变
他的摊子和那些标榜“正宗”的店铺不太一样。
那些所谓的“正宗”店铺，大多是家族买卖，可我从没见过他的老伴。
那个和他有几分相似的儿子一开始并不怎么出现，往往穿着笔挺的西装，开着名贵的轿车，买一套煎饼就走，有时是一袋油条。儿子从不坐在小凳子上吃完，许是害怕弄脏那套昂贵的定制西装。
他们父子之间就像是素未谋面的顾客与老板，很冷淡，或许是因为老伴离世的比较早吧。
最近几年，儿子出现的频率高了起来，依旧是笔挺的西装，名贵的轿车，只是偶尔会和他聊上几句，他的脸上偶尔会带着微笑，大部分情况是隐隐的愧疚，被脸上的刚硬隐藏的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