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海岸 4.深渊的尖鸣

人类的精神状态总受各种各样事物的影响，又很容易受到氛围的暗示，可能上一秒理智尚在，这一秒已经陷入无边的疯狂。
那种与命运之河呆在一起的感觉让我有点后怕，很多人可能没有与我一样的经历，却有类似的情况。朗读课上，朗朗上口的美妙文章让整个集体沉醉其中，或有力或温婉的声音渗透到每个人的心魂中，大家都希望一同读完这篇文章，获得心灵洗涤的享受；礼拜日的教众聚会，每每大家一同歌唱，总会幻想到自己的心已经捧给了主，整个教会集体接受洗礼和净化；足球比赛的看台上，一声高过一声的呐喊，释放激情的同时，也在试图将集体的力量传输给在场上奔跑的球员；音乐会中，百转千折的旋律，带给人们听觉之美的盛宴，戛然而止的短暂寂静过后是全场人们欣喜的Bravo。
而我，可能比那些沉醉与喜悦的瞬间陷得更深。那是如鱼得水的感觉，周围是温暖的窃窃私语，大家都在朝同一个方向前进，你虽然看不到前路，却依旧前行，不管不顾。我和周围的灵魂犹如存在于一个由成千上万的意识组合起来的更加庞大的意识体里，拥有的思考能力很少，却不曾想脱离。
突然，我又感觉到我和李，琼斯这具躯体的灵魂有了冲突，我才从那个状态里脱离出来，恢复了些许理智。只是或许我的理智还是只能恢复到勉强能让我思考些常识问题的地步。
眼前的事物，莫可名状。只是身后汗湿的丝丝凉意在提醒我，我还有最基本的知觉。
我还记得本和章说过，这扇门在打开之前，里面的任何事物都处于待观测态。开门的那一瞬间，我还未从命运之河的宿命感中脱离出来的时候，我对这个莫可名状有那么一丝丝的幻觉，那似乎是一个海岸，细碎的海浪里包含了亿亿万万个在胚胎中的宇宙，那片海洋是真正意义上的无穷，岸边却有一个男人，手撑着银白色的物体，半躺着眺望着我这个方向，那或许是海天结合的方向。遥远的距离模糊了我的视线，他一动不动，也看不到表情，只有海浪在拍岸间，将那些宇宙甩上天空，再不落下。直到我回过神来，幻境却衰变成了我作为人类灵魂不可理解的东西。
“这，对你们来说有任何意义吗？”我小心地问着在一旁静静站立的本和章。
我能从他们的眼神中读出迷茫。按理来说，他们作为研究员，总会对一个实验的结果有所预期。确实，我的存在就像一个实验，元粒子构造体产生的复杂意识在他们的实验中总是包含了特殊意义。我也能感受到，用于设计这个观测空间的重要节点也包含了许多元粒子，都在关键构造上传递重要的量子信息。那是另一种呼唤，不似命运之河的迷失，而是对身体另一部分的熟悉。
只是当我回过神来后，这些设计和构造都消失得无影无踪。这个现实让我把当时衰变前的景象和实验结构的消失联系了起来，但是具体这一幕到底给予我什么实际的信息，我也说不上来。我的脑袋中另一个声音在说，若不是我这沉着冷静的性格，直到现在为止发生的事情已经足够逼疯一个正常人。
“或许你们能联系下你们的导师？”我摊了摊手，表示对当前的情景无能为力。不过这个能在地震中稳定下来的构造却让我兴趣浓厚，我开始细细地审视起这个地方来，我隐隐觉得这种好奇心是我那冷静的性格中包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