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暗「十二」若有一日我芳华尽落,辛笙可还会像现在这般喜欢我?
有别于北方的干冷,江南的湿寒凉入骨。
我裹紧了身上的短大衣,沿着电车的轨迹边缘缓步行走。
遥见那大红灯笼已经高挂在各家的檐角,年味甚浓。
往年的今日,我尚在戏班子里彩排演出,无暇欣赏这过年佳景。今年除夕,我外出采购,倒是一次性看了个够。
穿过川流的人群,走进集市,直奔上海老字号胭脂铺,左挑右选相中了一盒传闻是以古法炮制的极品胭脂,付了铜钿便往公馆去。
钱是我这些年来跌摸滚打积攒下来的,不算很多,但给东珍买一份新年礼物还是绰绰有余。
“客观,我这胭脂可是用那上好的红蓝花拧出了汁子,掏澄净了渣滓,配了花露蒸叠而成的。只需用细簪子挑一点儿抹在手心里,用一点水化开抹在唇上,手心里就够打颊塞了。好用的紧。贵是贵了点,但胜在干净,质地出色,想必您夫人见到了也会非常欢喜的。”
掌柜的话犹在耳边回旋。
夫人……
我勾了嘴角,摸了摸兜里的胭脂盒。嗯,值得。
东珍自长春回来后,就异常忙碌,三天两头不见她的踪影。
当初我心里有怨,不敢也不愿见她,那日冬夜之后我决定彻底忘却前尘,断了与婉容的一线情思。如今不能时常见她,度日如年。
东珍应承我除夕夜会回来与我一同过年,我便从衣柜里找出前些日子她送我的西装领带对着镜子打理好自己耐耐心心地在公馆内等她。
这一等便等到了夜晚。
饭点已过,管家送上来的饭菜业已凉掉。
我看着大钟摆上的秒针一格一格走动,见操劳了一天的管家已有倦意,便让他先行去休息,自己坐在沙发上等待东珍。
距离过年还有半小时,心里的不安和忐忑感渐浓。
不知道是第几次加热的饭菜再次有了凉意,我暗叹一声。
想必她是不会来了。
留声机里的老唱片不知疲倦地播放着,优美的音乐倾泄,与银色月华相约共舞。
美丽的夜晚,我的心情却不是那么美丽。
东珍回来之际,大钟摆上的分针正指到45上,离过年还有十五分钟。
那时我正将凉了的一桌饭菜倒进废物箱,转身却发现屋门已开,那姑娘穿着黑色礼服伫立在凛冽寒风中,原本娇嫩的红唇已有青紫之意。
“抱歉,我来晚了。”姑娘面上有几分歉疚之意。
我愣住。
待回过神来忙关了门拉她进来坐下,又倒了一杯热茶递予她。
壁炉幽幽燃着焰火,她苍白的脸色逐渐恢复色彩。
我闻到她的身上有红酒的香味,再看她一袭盛装,便知她去了应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