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洛(3)

我在车上思考着，父亲对于我意味着什么，他的离去对我的影响，我们之间的点点滴滴，以及，我该以什么表情去面对他，我是该表现得豁达，还是哭泣着让他不要离去。
父亲是这么瘦小的吗，躺在病床上的父亲似乎不占据它的一点空间，这床不比空着的时候更显眼。上次见我爸是什么时候，上个月，还是半年前。
“爸，我来了”
“你来了啊”
沉默，即使房间只有我们两个人。
我坐在了父亲边上的椅子上，可还是感觉，好远，好远。
“爸，你身体不要紧吧”
“没几天了”
“……”
爸的嘴微微张开，仿佛要说些什么，但还是合上了。
我抿了下嘴，也保持了沉默。
我瞥见地上的卡洛，应该是我爸的，他的手指上空荡荡的。
“爸，你的卡洛”
“给我扔了”
“爸？”
“扔了！”我惊讶地看着如此决绝的父亲。
“当我，，当我醒来，躺在医院，眼前白花花的天花板，在大夫，大夫开口前，我已经知道了要发生的事，所以听见大夫的话，我也，我也不是很惊讶”他巍巍地坐了起来，就这样看着我，眼神很深邃。
“在你来之前啊，我躺着啊，我就在回顾我这一辈子，我是做了哪些善啊，哪些恶，有哪些记忆深刻的事。” 他拉住我的手，他的手，很柴，很有力
“我就这么想了几个来回啊，就那么几件事我记得很深刻，我遇见你母亲，我与你母亲结婚，你的出生，以及你母亲的死”他手上的力加重了。
“其他的事，我是怎么想也想不起来了，总觉得被什么偷去了一样。我怎么连我儿子长大的故事都一点不记得了，只感觉你呼得一下就长大了，就变成眼前这副模样。” 他脸上横纵排布着泪水。
“爸” 我知道，他只是想在最后，和他的儿子分享他一生的故事，但他却什么都说不出来。而我，即使想帮他分享，却也是说不出什么来。
我，在走父亲的路。
我心里像噎着什么东西一样，我不住得深呼吸，想摆脱这种感觉。却越陷越深。
我快步来到厕所，用冷水冲洗自己的脸，像缺氧的人一样大口呼吸，一下，两下……
嗡嗡嗡嗡嗡嗡，
谁啊，今天什么日子，手机老是在不和时宜的时候响，我掏出手机。
只有一行字
“D自杀了。”
我再也忍受不住，吐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