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求前尘不记，旧账皆抛 [楔子]

我早早地来了。
孟婆让我先坐，等着她去找一撮久远的沉香屑丢进炉里，再烹一壶茶。
她说:“茶不浓，你权当喝水解渴。讲讲吧，你在人间这些年。”
那茶盏里的水汽钻出来，袅袅地往上升，不回头。
“好啊，那就听听我给您讲的这一段往日，事儿不长，您权当听个乐儿解乏。”我摁死杯盖，掐断了白雾一般的水汽，笑着说。
忘了提一句，我不是人，是个鬼。
而且是孤魂野鬼，因为我找不到自己的尸冢。阴曹地府不收没有来路的鬼。
所以我一直这么飘着，做不得人，投不得胎，不老不死，无病无灾。
直到昨天，孟婆派人上来给我传信，说是往生门快开了，因为什么事儿，意外空出来一个转世的名额，叫我下去试试。我这才早早地来了黄泉，提前到了一天，没地儿去，孟婆留我在她家里，她想听听，人间的这些年。
正好我也想讲讲。
说起来好笑。 
当事的人早就投了不知几世的胎，转世时，前尘往事悉数抛在往生门外。留下的这堆陈年旧账，却偏偏烂在我这看客一个人的肚子里。
这些年里，我见了许多人，许多事。我算不清自己已经在这人世间飘荡了几十年，还是几百年。
总之是死不了，忘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