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本荼靡（十八）

         无论什么事，从来都是说得简单，做起来难，一个处处受保护的小孩子，被突如其来的变故逼着成长，是一件多么残忍的事啊，怎么可能用一言半语就让他坚强起来，就算真的要成长，大多时候也会是在颓废，害怕和坚强三个状态中来回切换。
        一路上宋玄都不说话，到了简亓家，宋玄就躲进了房间，到了晚饭时间，也不肯下来吃饭，简亓本来想任由他折腾，发泄一下情绪，但是一想到他已经一天没有吃过东西了，有点担心他的身体，就把饭端上去了，“我进去啦。”简亓说着把门打开了，宋玄换了件宽松的针织衫坐在窗台上，窗子半开着，他像没有听见任何声音一样，一直看向窗外，外面华灯初上，一切繁忙又平常。
        “吃饭吧。”简亓把饭菜放在宋玄旁边，拿了块薄毯子给宋玄盖在身上，宋玄缓缓回过头来，轻声说：“你看到外面了吗？”简亓点点头，宋玄又看向窗外，说：“我啊，本来是很喜欢热闹的，但是现在怎么突然觉得这个世界跟我没关系了呢……”简亓没有说话，轻轻的拍了拍宋玄的头，宋玄闭上眼睛，感受着夜晚微凉的风：“我是不是在做梦？”简亓的本能反应是想说不是，面对旁人，简亓能够足够冷静，同样的情况，简亓有很多种方法能刺激到对方，让他清醒，振作，但是面对宋玄的时候，简亓心软了，他不想把那些方法用在宋玄身上，只好说：“先吃饭吧。”宋玄扭过头来虚弱的笑笑：“没胃口。”简亓看着他苍白的脸，心疼不已：“你不是说我是甜的吗？我喂你。”说着便也坐上窗台，把粥端起来，小心的试了温度，再用勺子送到宋玄嘴边，他很久没有这么小心翼翼的照顾一个人了，宋玄能感受到简亓的关心，而且他也知道自己现在不能垮，便一勺一勺的咽下去，他甚至都不咀嚼，因为他现在一点味道也尝不出来，只觉得嘴里特别苦，心里更苦。
        这顿晚饭好像吃了很久，久到简亓看着宋玄的时候，有一种看到年少时的自己的错觉，不，不是错觉，现在的宋玄就是像极了当年的简亓，简亓记得，那个时候，自己在外面四处碰壁，假装坚强，回家以后也是这样找个角落蜷缩起来，什么都不做，什么表情都觉得费力气，自己拥抱自己，自己只有……自己。
        “饱了。”宋玄推开勺子，“好，那你洗漱一下，早点休息。”简亓放下碗勺，准备出去，让他自己冷静一下。宋玄一把抓住简亓的手腕，没有说话，简亓回头，把手里的东西放下，握在他手腕上那只冰凉的小手才慢慢松开，简亓伸手把窗子关上，才开口说了一句：“要聊聊？”宋玄不说话，又默默缩回去，“夜深了，窗台太凉，换个地方坐。”简亓觉得他再这么待下去会感冒，宋玄虽然不说话却很听话，两个人盘腿坐在床上，谁都没有说一个人，宋玄可能在发懵，而简亓是在等，他在等宋玄的求生欲，他在等宋玄开口向他求助，一个人如果没有强烈的求生欲，天王老子来了也救不了。
        终于，宋玄开口了： “你当年是怎么熬过来的？”
         “一个人死撑。”
         “死撑？”
         “嗯，不然呢？”
        “嗯……你觉得我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