佳期一梦（十五）廊上一期约药研，廊下佳期听壁角(3)

        药研脸色在月光映照下格外惨淡：“能怎么办呢？我大概是忍受不了再度易主了吧。支撑我完成修行的，是回来再见她一面、向她告罪并且祈求原谅的信念，谁曾想到，大将她……她不光没有降罪于我，反而说我就是她的崭新的、全心全意为她好的、比世界上其他药研藤四郎都好的那振药研。一期哥，你知道吗？当我听到这话时，就觉得，哪怕她要我单骑出阵，哪怕她要我为她殉主、碎刀，我也是愿意的。就好像，我苦苦挣扎至今，所为的，不过是她在那一刻轻轻巧巧地说出的‘我的药研最好了’这句话。
       现在我想，如果真的发生一期哥说的情况，那我就殉主吧，反正我本来就该被烧毁在那场大火中，老天眷顾允我再次现于人世，虽经波折终有幸得以被她召唤，伴她身侧，这样的日子，每多一天都是恩赐。就算、就算有一天她陷入长眠，或者回到那个世界，不再需要我的保护，也没什么好可惜的，对我来说，也不过是结束了这场美梦，再次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以一把刀的样子，长长久久，继续陪伴于她。”
        “药研！你这段话看似洒脱实际上却偏执的可怕！简直不像是那振历经千年多次转手的药研藤四郎了！我们还是刀时，更换主人不是家常便饭的事吗？现在竟然要为了一个主人的离去而散尽灵力消散意识，回到无知无觉的刀剑状态，值得吗？”一期一振听到药研竟然产生这种求死之心，既心疼又惊讶。
        药研像是终于想通了一样，平淡地说：“我们还是刀时，既不能说话也不能行动，身不由己，再说，作为刀剑被人使用不是理所当然的吗？至于被谁使用又有什么区别？但既然有了人的身体和意识，再要我任人摆布却是不能了。我们这种付丧神，必须由审神者提供灵力才能维持人形，可如果不是她，我宁愿不要这灵力。一期哥，我曾听人读过这么一句诗——‘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很美是吧？她就是我的巫山和沧海。我是刀也好，付丧神也好，她生也好，死也好，我只能是她的，别人，都不行。”
        一期无言，看着眼前这位修行回来后就比之前更加冷静坚定的弟弟，只能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可还是忍不住想要说服他打消那个殉主的可怕念头：“药研，付丧神和人类……”
        “我懂，一期哥，别说了，我当然懂，只是、只是我真的受不了，她在多久，我就陪她多久，实在陪不了了，我也只能另寻它法。像现在这样，就算这只是一场梦也好，一期哥，别叫醒我，请让我做到天亮吧！”
        毕竟，身为付丧神只需灵力就可以存活的我们，除了回忆历史中经历过的那些场景之外，是不会像人类那样做梦的啊……
        何况，跟大将在一起，保护她，陪伴她，可以触碰她……这是一场绝无仅有且令我甘愿沉伦的美梦，我只求，天亮的时间能晚一点，再晚一点。
        药研说完，终于支撑不住向来笔直的腰背，将脸埋在了哥哥的肩上，不再开口。
        一期感觉到一阵夜风吹过，烛心摇摇晃晃两下，终于支撑不住熄灭了，眼前陷入漆黑，肩膀上却传来微凉的湿润感，暗自叹了一口气，伸出手掌轻拢住他的眼睛，静静的看着夜空……没有月亮呢。三日月殿，如果您在这里，或许能更好的安慰我这个冷静过头又执着过头的弟弟吧，我作为哥哥，从来都是被他们关照不说，在这种时候，竟然只能束手无策，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