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堂：人民教师和人鱼作家（七）

其实周九良睡眠浅。更何况自己家客厅里还躺着一只……咳，有点貌美的人鱼。
  晚上凉凉的风从窗外吹进来，撩起周九良卧室里的窗帘，周九良就这么盯着徐徐晃动的帘子，慢慢睡着了。
  不过可能今天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吧。周九良在梦中突然听见一阵儿如泣如诉哀转久绝的歌声，那人具体在唱什么他听不清，他只觉得歌声让他想起他记忆中最难过的事了。 
   周九良一时间分不清自己到底是在做梦还是在现实中，可是抬手一摸脸时才发现自己脸上确确实实铺满了冰冷的泪水。
  周九良有些错愕，自己已经不记得上次哭是在什么时候了。他慢慢从床上坐起来，却发现那歌声是从自己的客厅传过来的。周九良踱到卧室门口，向外看时，映入眼帘的场景让他一辈子都不会忘。
  夜已经很深了，银色的月光从窗外倒进屋里，白花花的全部都在孟鹤堂身上。
  孟鹤堂此刻正倚着泳池的边缘望着天空呆呆地出神，嘴里还婉转的唱着周九良从没有听过的曲子。周九良想，那应该是来自于他的家乡吧，来自自己从来没有去过的遥远的冰冷的深海。
  周九良觉得孟鹤堂在这一刻像极了传说中的海妖塞壬：从头发丝儿到赤裸的上身再到好看的水蓝色尾巴，现在无一不被月光笼罩着。跟太阳光下的他不同，月光显得他更加温柔。分散在锁骨、腹部、尾巴上的水珠因为折射了月光让他看起来闪闪发光。
  周九良看的有些呆。
  孟鹤堂一回头，看见了站在卧室门口直勾勾看着自己的周九良，脸有些红。
  “怎么不睡觉？”孟鹤堂问。
  “嗨，这不，我家来了位歌唱家嘛，我哪能睡得着啊。”周九良嘴上永远不饶人。
  “……”孟鹤堂知道这是周九良被自己吵醒了，于是低下头不去看他。
  周九良走到泳池旁边，让孟鹤堂把头枕在自己的手臂上。
  “倒是你，怎么不睡觉？”周九良在孟鹤堂额头上吻了一下。“……我，我有点儿想家了。”孟鹤堂用他湿漉漉的眼睛望着周九良。“你家离这儿远吗？”周九良望着这个小傻子的眼神，恨不得把他抱在怀里。“远啊……我从小就是个孤儿，爸爸在和别的族群打仗的时候战死了，妈妈生下我之后不久也去世了，所以我就成了族里没有人管的小破鱼。然后，有一天我就跟族人说，说我要来岸上，要来人类的世界生活。他们没有阻拦我，于是，我就花了一年时间学会走路……哎呀你放心，我们离开水之后尾巴就会变成双腿的，不像你们人类说的童话那样。”孟鹤堂看着周九良，把自己的过去和盘托出。
  “您用一年学会走路？那您的智商水平还是挺高的哈。”周九良的重点有点奇怪。“我我我！我们妖精其实很傻的好不好！你以为谁都跟你们人类似的？”孟鹤堂眼看着就要炸毛，如果一只鱼也可以炸毛的话。周九良看着孟鹤堂的反应，嘴角忍不住的上扬：“那为什么想到人类的世界来？人类既狡猾又腹黑。”“因为，因为我想来看看人类所说的爱情是什么样的。”孟鹤堂有些憧憬的看着周九良，又说：“在我们族里，成亲……就是你们人类说的结婚，是非常重要的，如果有一方死去，那另一方就不可以再婚，直到自己也死去。”
  周九良有些神情复杂的看着孟鹤堂：“那你现在找到了吗？”“找到啦！你不就在我面前了吗？而且还对我那么好！”孟鹤堂说这话的时候眼睛里的小星星都要冒出来了。
  
周九良心中有些懊悔因为自己一时的私心招惹了他，自己只不过是个只有区区几十年寿命的渺小人类，就算孟鹤堂再蠢再傻，但他也是一个至少可以活个几百年的精怪。如果自己百年，那他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