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道祖师-夕谣(2)

有一次他在夜里梦到了母亲，每年只能见一次的母亲，迷迷糊糊醒来后他痉挛着缩成一团，浑身发抖，低低地啜泣着。突然，他感觉自己落入了一个温暖坚实的怀抱，虽然和他一样单薄，但却让他感觉无比心安。
“没事的，忘机，不哭不哭……忘机，不怕……不怕，你还有哥哥呢……没事，睡吧，睡吧……”
那一夜蓝忘机又迷迷糊糊地睡着了。醒来没有见到兄长，做早课的时候也没有见到。傍晚时分，他才见到一脸疲惫却如常温和的蓝曦臣。蓝家家规，入夜不得喧哗，不得吵闹，夜寝仪态端正，气息平稳，时时不可失雅正二字。听门人言语，蓝大公子因夜间吵闹自愿领罚，只求能揽下一切过错。他在鱼池湖心的木头桩子上提着水罚站了八个时辰，默背蓝家家训，从桩子上掉下来一次，加一个时辰……
记忆中的兄长，总是默默的承担下一切，不夜天他安排严密，保全了自己的名声，为了不让自己得罪长辈，他忍痛批下了那三十三道戒鞭，自己闭关多年，日日兄长都来陪伴几刻。对于自己和魏婴的种种，他从不过多干涉，也不随意评判，给了自己最大的自由，护着自己，甚至不让世俗伤自己分毫……兄长……
蓝忘机的心颤动着，听着屋内人的气息渐渐平缓下来，他慎重地敲了两下门，不突兀，也不会让人忽视。没有回应，蓝忘机在三个呼吸后又敲了两下。
“忘机是吗，进来吧。”蓝曦臣的声音如常。
“兄长……”
“是该去了吗，先等一下……”
蓝忘机看着已经收起的卷轴，欲言又止。
“忘机，咱们很久没有合奏过了吧，来，你用这把琴，弹清心音，我来吹箫。一曲完了再去也不迟。”
“好。”
清雅的琴音从蓝忘机指尖泻出，不多时，箫声渐进，箫声缠绕着柔和的琴音，在至高之处，生出短短呜咽，而顷刻之间又转为低沉，一切配合得天衣无缝，却又好像缺了什么。
蓝忘机心念一动，指间悄悄混入乱魄抄，箫声陡然入化，像生了神般在这个小小的空间内来回激荡，伴随着乱魄抄的邪魅，箫声显得更加凄婉痴狂！
蓝忘机猛地按住琴弦额头上生出薄汗，抬眸，他看到蓝曦臣眼神迷离，整个人仿佛失了魂。
“这只曲子叫什么？”
“夕谣。”
突然蓝曦臣回过了神，有些慌乱地看向蓝忘机。
“兄长，这支曲子不能再弹了。”这支曲子乱人心魄的本领甚至远超完整的乱魄抄！
蓝忘机皱着眉，想要把琴放入琴箱中，一缕月光穿过帘子，打在琴弦上，顿时琴弦绽出了夺目的金光！
蓝忘机明白了，这把琴是兄长为金光瑶精心准备的，难怪刚才手下感觉与蓝家普通的琴都不同。
“兄长，我的忘机琴琴弦最近有些松了，我想改日再调，你这把琴借我吧。”
“也好……也好。”蓝曦臣苦涩地笑了笑。
蓝忘机看着蓝曦臣，半晌，开口道。
“兄长……魏婴曾跟我说，他在共情时看到思思，就是唯一活下来的那个女子，曾经……在金光瑶儿时帮助过金光瑶和他母亲。”有些事情，全部都说清楚，反而没那么纠结。金光瑶其人，蓝曦臣心里早有定论，之所以苦苦挣扎是因为陷于是非对错之间，无法自拔。如今一切旁人能说的都已经尽了，眼下就看蓝曦臣自己，能不能饶过自己了……
蓝忘机看着听完话后，一言不发的蓝曦臣，略略叹息，“兄长，该去了。”说完以后，蓝忘机转身默默离开。
突然，一滴泪滴在了蓝曦臣手边的金星雪浪上，打得断折后变得有些枯涩干涸的花瓣散成一片。
“……对不起。”
人人道蓝氏双璧，雅正身负，而今，君子行事如故，却是一傻一痴，皆败在了情之一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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