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重修版）(2)

刘连城虽则有一丝异样，但也很快消失于无形。
夜里两人睡在一处，孟建章翻来覆去睡不着，刘连城也跟着睡不着。
黑洞洞的房间里刘连城晶亮亮的双眸煞是惹人耳目。
累了一天了，他也乏得慌，可身旁人似有若无的喘息，夹杂着令人不安的味道，结结实实地钻进他的鼻尖，他的耳边，他的五官六识，教他怎么睡得着？
经过激烈的思想斗争，刘连城还是觉得他不能再沉默下去了。
“建章，你还没睡吗？”刘连城问道，这一声问话如一块石子搅乱平静无波的水面。于是水波乍开，黑暗中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孟建章翻身平躺在他的身侧，轻轻“嗯”了一声。
刘连城满肚子的疑惑在这声几不可闻的回复中归于平静，那颗激起涟漪的石子再次被渐渐吞没。
刘连城深吸口气，靠近身旁人的右手微微一动，试探着向前，再靠近一点。
刘连城的目光从始至终都直视上方，直到侵入对方的边界。
他能明显感觉到对方的呼吸一滞，想来也察觉到这边的动静，于是刘连城再接再厉，伸出的手触碰到了那处冰凉，在堪堪逃离的那一刻抓住了孟建章的手。
孟建章一惊，偏头看了一眼刘连城，可惜夜色深沉，只能看见隐约的轮廓来。
“什么都不能告诉我吗？”刘连城略带惆怅道。
良久，对方都没有任何动静。
刘连城更加惆怅了，他的声音压的极低，以至于他甚至怀疑孟建章到底有没有听到他说的这句话。
“我自己会处理好的。”孟建章轻声道，挣脱了刘连城的手，翻了个身闭目不语。
似乎是觉得这样不太适合，孟建章又添了一句：“刘兄不必太过担心。”
这轻飘飘的两句话，对于刘连城此时此刻的担心毫无作用，甚至加剧了这种担忧。
“明天，我会出去一趟。”孟建章断断续续道，“刘兄等我的消息，好吗？”
刘连城抬头望天，道：“好！”
为什么，搞得就像是生离死别一样？刘连城终于把今天这种古怪的氛围做了个界定。
事情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发生变化的呢？是从他们刚来到这里的时候吗？
刘连城翻了个身，真想敲敲自己的脑袋瓜子，看看里面究竟装了些什么。他怎么忘了，这里曾经是镇北王管辖范围。
三年前，镇北王一脉遭受灭顶之灾，王府世子不知去向，王妃疯疯癫癫，而镇北王则畏罪自杀。
至于这个罪名是什么，刘连城也没能查清楚。镇北王疑案总是蒙着一层神秘的面纱，楚国皇室一直对其讳莫如深……
想到这一层，刘连城稍稍舒展了眉头。
孟建章的身份特殊，况且两人又未能对彼此坦白，镇北王一案牵扯到楚国秘辛，他未能告诉他倒也情有可原。
刘连城翻了个身，那种奇异的感觉依旧挥之不去。蓦地里容锡爵的面庞突然蹿了出来，在他面前晃来晃去。
临行前的试探，今日种种奇奇怪怪的暗示，可能并不仅仅是一时兴起。
以两人多年相交的经验来看，容锡爵一定知道些什么。若是不熟悉的人，很难察觉到这种细微的差异，但直觉告诉他，去找容锡爵，或许是他现在唯一能做的。
刘连城暗暗下定了决心，又联想到镇北王一案，拱卫楚国北境的封疆大吏，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死去，其中究竟掩藏着什么秘密？
第二天一早，孟建章辞别之后，刘连城随即吩咐了人跟在后面保护他的安全。琢磨着时间差不多了，刘连城便取出鸣镝搁在手里掂量了一番，略一思索便将其重新放了回去。
他有其他的方法联系到容锡爵。
只是他刚出了客栈，便有一着青灰色破布长衫的乞人等在门口，递给他一张纸条。
容锡爵约他在这条街尽头的一家茶肆里见面，意料之外似乎又在情理之中。
刘连城收了纸条，随手掏出几枚铜钱来，又默默收了回去，对着乞人道：“你是本地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