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 2

二
“雪皓小哥，我叫雪扬。”
“噗——”我瞪大双眼，刚喝到嘴里的咖啡全喷了出来。
“你你你，雪扬？几几几百年了？你你你……”
“雪皓小哥，别激动，我叫王雪扬，在我老家，男女老少都叫雪扬。”这位‘雪扬’站起来拍拍我的肩膀，笑着对我说。
“是这样啊，吓死我了，原来有这么多雪扬”。我惊魂未定，伸手去抽桌上的纸巾，那只手抖个不停。
“没错，雪扬是有好多个。不过，姓雪，名扬，字纷飞的，从古至今也就那么一位。”
说到这里，王雪扬仰头灌下一满杯酒。等他放下酒杯，我看到他的目光好深邃，是那种深不可测的深，像幽幽的古井。我整个人好像也跟着他的声音回到了古代，回到了那个总是漫天飘雪，名字叫做雪国的地方。
“天降白雪，地覆九寒，读。”
“天降百雪，地孵酒寒，读。”
雪国雪氏一族，暮雪王城的一间屋子里，一位先生模样的中年人手握一本‘古’书，教他面前凳子上趴着的一个小孩读书。
“哎呦我的祖宗啊，天降白雪，白雪，黑白的白，不是一百多的雪，再说了，雪怎么能用数量来表示呢！”先生轻摆长袖擦去额头上的汗水，用恨铁不成钢的语气纠正着学习的小孩。
 “哦”七岁的小孩子头也不抬，轻声应着。
 “小祖宗，地覆九寒，覆盖的覆，你以为孵小鸟呢。小公子，前面读错也就算了，您为什么最后也要加个‘读’字，您是要跟我抢饭碗吗？用不着啊扬公子。”先生急的眼泪都要出来了，却没有什么办法。如果教的是别的孩子，他早就上手了，自己再怎么说也是雪族教司，教司可是雪族最高级的教学先生。可这小孩子的来头更大，他现在就是在这小孩子的家里，暮雪王城，城主府。这小孩子就是当今雪族族长、雪国南王：雪潜的三公子，雪扬。他惹不起，所以只能含泪教学。
 “我知道了，老师。”雪扬声音很小，站在他面前的先生都几乎听不到他在说什么，不过先生知道他说的什么，雪扬也就只会说几句话。
‘哦’、‘对不起’、‘我知道了’，这是先生听他经常说的几个词。想到这里，先生脸上恨铁不成钢的表情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同情和惋惜。 雪扬三岁时母亲因病去世，那时他还很小，不懂生离死别的痛，直到他一天天地长大，失去母亲造成的巨大心理创伤才逐渐显现出来。他不和同龄的小孩子玩耍，总是喜欢蹲在栏杆下，什么也不说，静静地看着远方山丘上的雪，身边只有个小他两岁的妹妹。
 雪扬的父亲是整个雪族的族长，也是雪国的南王，肩负着保护雪国南方疆域的重任，他一般不会在家。所以雪扬和妹妹不仅缺少母爱，而且还缺少父爱。他们的大哥在边疆领兵巡防，也是极少回家，诺大的城主府只有雪扬和小妹还有生病在床的二哥三个小主人。 ‘这孩子的命，不太好啊，或许这就是王族的宿命’先生想到这里，不由地叹息。
“唉”
“唉”
雪扬稚嫩的叹息声让人啼笑皆非。
“哎呦我说小公子，我看着你也很聪明，可是你这一系列行为实在是……算了，跟着我念，这四个字不用读。”先生右手背在身后，左手握书，大声朗诵起来。
“天降白雪，地覆九寒 。及秋霜临，冬则冰延。 雪融为水，润泽万物 。水凝为冰，其势凌然……”
 雪扬跟着先生读了有两三遍，忽然听到门外传来一阵轻快的脚步声。他转过头去，看见妹妹雪落依着门框，水汪汪的大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他。雪扬回过头，合上面前的书本，恭恭敬敬地说：“老师，我该去练剑了。”
先生微笑，看着门外的雪落点了点头。
“小公主跑这么急，是不是城主大人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