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wu科幻】西出阳关(2)

您在这个补给站工作多久了？
老马克回答，六十年了，整整六十年。
六十年都在这不到三十平米的空间中？年轻人十分敬佩，那也从没有见过太阳系外宇宙的景象？
这当然有，老马克笑了笑，我年轻时就搭乘远空飞船去过很远的地方。
那为什么会在这里工作呢？年轻人感到十分疑惑，有远空航行经验的船员在返航后理应得到很高的待遇，不应该是这样一个小补给站的管理员。
啊，抱歉，年轻人脸红了红，我无意冒犯您，只是感到奇怪。
我当时的想法和你一模一样，小子，老马克仿佛从这个年轻人身上看到了当年的自己，在一纸命令面前，一切都是无力的。
那时无情地降临在年轻的马克面前的命令是：返航日期无限期延迟，暂时在木星轨道补给站担任管理员。
这一暂时，就是六十年。
年轻人似乎明白了什么，亦似乎是对老马克表示同情，不再追问，最后，他挑了一串电解石粒做的挂饰，石粒串晶莹剔透的，十分漂亮，随后年轻人便驾着飞船离开了，没一会儿便在漆黑的太空中变成一个发着亮光的小点，和周围的星星一样。
那一天，老马克期待中的交接飞船并没有如期而至。
老马克只是叹了声气，他已经习惯了，习惯了航天部的言而无信，也习惯了在这虚无中独处的孤单，说不定继续待在这会更好，他属于这个地方，这个地方也属于他。
日子一天天地过去，或者应该说，除了老马克在一天天地老去，时间完全是静止的。
终于有一天，一架从太阳系外的远空飞船降落在老马克的“商店”里，老马克以为可以用他那已半不灵的耳朵听到那句久违的“回家真好”，然而来者对他说的第一句话竟是：老头，从这里往太阳的方向飞就能到地球轨道了没错吧？
老马克吃了一惊，这一问是从何说起？回家的路都不认得了吗？
家？航天员像个粗鲁的水手一样用力摇了摇头，我的家在猎户座二号恒星系，离这远着呢，我只是听说地球的废墟上有前人留下的值钱玩意才来淘淘看的。
随着新的探险船队到来，老马克渐渐明白了，早在年轻的他在银河里遨游时，地球的状况就一天比一天糟，有许多人都选择迁出地球，去往别的星球定居，包括木星轨道补给站的上一任管理员。
那道“返航无限期推迟”的命令就是这么来的，因为那时已经几乎算是无“家”可“返”。
如今，地球已是一片死地，以往的那颗蓝色星球现在比老马克眼前的木星还要荒凉。
不知不觉中，老马克又忙了起来。
嘿，伙计，
你是要去地球吗？
来点小酒，记着这个味儿，
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