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5)

“医生，告诉他们，不是我，不是我要这样的，不要伤害我爸妈，不是我……”我用力拍打着唯一的一扇小门，但是没有人理会我。我甚至想自残，却没有物品可以成全我。
“协助疫苗的研发，我会给你父母一笔钱，让他们后半生无忧。”我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从天花板传过来，是那个叫琼的医生的声音。
“好。”我说。
他们开始每天给我抽血，穿着厚厚的防护服，用着一直隐藏在我床下的巨大仪器，一点点抽走我的生命力。
最开始的时候，还有闲心自娱自乐式地数着抽了几管血，后来已经无力了，营养液和补血产品也补不回来巨大的损耗。
时间已经毫无意义，每时每刻都是躺着的，脑袋里已经无法思考任何东西，也许此刻，也许下一刻就会死去。这些痛苦，是命运对我的惩罚吧，但是我祈求命运可以给我一点点的仁慈，让我快些离开吧，愿死亡能给我真正的休憩。
Part7
7月29日，因一医护人员的家人感染AID3后去世，其愤而泄露了梦的身份，在社会上掀起了轩然大波。
当晚，梦的家人申请与梦进行通话，我多方协调后，上级同意在第二日上午十点进行通话。
我看到她很痛苦，但是我无能为力，一端是一个人的性命，一端是千千万万条生命。我只能许诺，若她合作，保全她的家人。
所有人都进入紧张的工作状态，争分夺秒，与死神抢时间。
在疫情控制到一定程度后，我申请了一次探望梦的机会。
那时，她正坐在椅子上准备洗头发。
最开始见她的时候，她是微胖的，每一寸肌肤都充盈着活力，焕发着年轻的光彩。现在，衣服已经松松垮垮着，像偷穿了大人的衣服。我向她打了个招呼，她应该是认出了我，对我点了点头。
洗头发本来是一件简单的事，但是对她来说，很难。
距离她第一次被抽血，已经过去接近一个月了，血液的离开，让她非常虚弱，站立都变得困难。但就算这样，她还是喜欢自己洗头，因为医护人员都穿着厚厚的防护服，要给她洗干净，很难。
她的衣服松散着，动作间露出了大片的肌肤，一点都不介意我看到，只专心清洗着头发，我也默默看着。直到她站立不稳，一头扑向水盆，挣扎着怎么也起不来。我赶紧走近，把她一把拉起来，抓住旁边的毛巾，给她擦脸上的水。
她睁开眼微微对我一笑，眼泪却从两颊汹涌流下，淹没了我的心脏。
后来，听说，她同意剪短头发了。
后来，我再也没有见过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