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众神(20)

他在雷公破碎的眼见即将消失的锤子旁边缓缓地蹲了下去，眼睛盯着紧紧地贴着锤子触手大大伸长直接插入了雷公身体里本身却完好无损的黑色石头，忽然想起了一个问题。
“他死了吗？”
石头回答得很快，也听不出有什么悲伤或是感慨。
“还没有，不过也快了！”
“那……”
王不求抹了一把脸甩掉不少雨水，郑重其事地问道。
“你要吃了他吗？”
“我不知道！”
石头并不想隐瞒什么。
“他已经剩不下多少能源了，刚才那一击已经是他最后的力量了。“
“即便是吸收了他对我也不会有什么影响，而我的内心似乎也在抗拒这种于我而言本应该是再合理不过的处理方式。”
“所以，现在的我很矛盾！”
“就像……”
“就像一个人一样！”
王不求代替犹豫的黑色石头说出了它早就得出但似乎并不愿承认的判断。
没错，这块石头已经开始变得不像它口中所描绘的那种理智的机械生命了。也许千百年的生活带给它的不只是信息的积累，人类的情感也在它的内核里生根发芽结出了更接近人类灵魂的果实也说不定。
“也许吧！也许……”
“吸收我吧！”
在雷公的光芒变得更加微弱的同时，他那浑厚的声音再一次带着王不求的心脏剧烈地震颤了几下。
“吞掉我吧！连同记忆一起！”
雷公的决然让王不求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而他也不愿再去干涉石头的判断。虽然才与这个只在神话故事里和电视屏幕上才见过的雷公相识不久，但王不求似乎在他疯狂暴烈的外表下感受到了一些不断地在试图敲打自己灵魂的细腻的感情。
“也许这也算是帮助了你，我的同伴！”
充满坚决的中性声音传达到了雷公的耳朵里，他金色的鸟嘴颤抖着点了两下之后轮廓也开始消散了。
石头的表面忽然泛起了白色的光芒，柔和浅淡地将它紧紧包裹成了一个白色的光球。光球慢慢地朝着雷公的身前移动，紧紧地吸附在他的胸口上。
大雨猛烈地击打着天台上的一切，仿佛老天爷也因为感受到了王不求正在感受的复杂情感而悲伤哭泣了一般，沉重地阻隔了周围的一切。
白色的光芒渐渐扩大，直到覆盖了雷公残存的躯体。
“谢谢你，王不求！”
“石头”的声音伴着继续扩大的光圈吞没了王不求。
“谢谢你让我自己做出了选择！”
又是一片炫目的白光，雷公彻底地消失了。
天台的地面上只剩下一个闭着眼睛的男人怀里捧着一块黝黑发亮的石头。而就在他们的头顶，淡蓝色的点点星光连成一条游龙直直地冲进了黑色的云层，将云击打得粉粉碎。
雨就这么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