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格朗日 其二:无人深空

张萍陆躺在睡袋中，随手拨拉着一个移动阅读终端。用以前的人的话，大概是个“平板电脑”。但它并不是电脑，连差分机都不是，它就是一个显示屏而已，和船上的电脑相连，用船上的充电电场工作。她翻着今天的“报纸”——它当然不是纸，没几家日报社会在内行星区发行报纸，更不会有一家到处去送。到现在为止只有索罗一家会做太空类的新闻——当然是电子版，而且是两日一报。就连与地球离得很近的月球上的新闻都常常会被各种物价上涨的事情淹没，地球上的人们对头顶的一切都毫不关心，他们只看着眼前的一亩三分地。
但这次不一样了。索罗把一个遥远的新闻挂在了日报的第一页：
“凡尔纳（ZI3-138）站遇袭”
“目前有十一人丧生，二十人失踪”
“原因尚在调查之中，可能为陨石撞击所致”
她简单翻了一下现场照片，创口是很明显的撞击痕迹，边缘甚至带着摩擦的焦黑色。那是三号窗口，爆炸性的减压让一切都面目全非。她翻开讣告，在失踪名单里看到了两个熟悉的名字——约翰·罗伯特、乔伊·雪莱。她伸手从舱壁上的一个布袋中掏出一个花名册，翻开找到罗伯特的名字，用黑色的铅笔在上面轻轻划上一道。她检视了一下，一个名册上，竟已有三分之一的名字覆在这样的斜杠下。
“命啊。”她感叹。她想起了那天在饭店听到的笑话。
“为什么以前的航天员都是男的？”
“因为当时的飞行员基本都是男的。”
“为什么现在的航天员女的那么多？”
“因为男航天员只生女孩，只有航天员才能狠心把孩子送上太空。”
这并不可笑，对她来说。死亡如影随形，甚至就在几毫米之外，就在她的背后几毫米，就是无穷的死寂。一颗微陨石，几克而已，便足以随时要了她的命。生活舱比驾驶舱宽些，但她依旧无处躲藏。
她将花名册塞回布袋，猛然间瞥到花名册上军徽的反光，她将花名册塞得更深了些。
“雪莱，他女儿应该是出生了，罗伯特好像还没结婚。”她自言自语地说。游子在外，一些闪失总是少不了的。
她翻动屏幕，将页面返回到轨道规划页面。一个小时后将要开始加速，在Pe点的转移窗口，通过火星的引力变轨来返回地球轨道。类似的规划飞行已不是第一次，但她希望不是最后一次，她还年轻。
她钻出睡袋，穿上扣在舱壁上的舱内航天服——这个习惯曾经救过她一命，那是一次供氧故障，老船常有的毛病。她扣上头盔，把终端放回架子，拉开舱门。她钻过一个过渡舱室，进到了驾驶舱中。变轨中，少量的加速是必须的。过载状态下，不固定好身体无异于自寻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