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人
此时已是子时,四周一片静寂,偶有一更夫敲着梆子经过:“笃、笃、笃—天干物燥,小心火烛—天干物燥,小心火烛—”然而,在一大户人家的后门,来了一位白衣女子。
樱白提着白色的纸灯笼,着一袭月白长裙,鬼魅般无声地穿过小小的窄巷。走过第一道石门,一个老婆子早已恭候在此,领着她向着更深处走去。赤着脚的樱白即使身处黑暗,也像是不食人间烟火的圣女,有着绝尘的妖冶。终于到达最后一扇门,轻推门扇,那日陪着洛家老太太来落樱阁的丫鬟翠珠正在此处等着樱白的到来:“随我来。”
七日前午时,日光大把大把洒下,丝毫不藏私。樱白有些困倦,正欲小憩片刻,门口的梅舞却报有客来访。话音未落,洛家老太太就在翠珠的搀扶下颤颤巍巍地走了进来,却也不说委托之事,只问道:“你便是落樱阁阁主?”“正是在下。”樱白不欲多言,正想叫梅舞来把人打发走,那老太太便开口:“可否请阁主七日后子时过府一叙?切记由后门入,我会命人等候,并引你入内。”“好。”樱白允下,她从不多问,她需要的只是护好自己本体以便自己恢复记忆前不会出岔子,“梅舞,送客吧。”吩咐完又自顾着上楼休息去了。于是便有了现下看着诡异的场景了。
樱白随着翠珠从后门进了洛府,这不是她第一次来,却也是第一次从后门进来。穿过长廊,走过一条花园小径,路过了佛堂和仆妇们的住所,来到了洛老太太住的南厢房。小院布置得清新素雅,只栽了几株海棠,角落里的大缸中养了一株莲花,莲开并蒂,莲叶下有两三尾锦鲤。走进内室,也是同样的素雅,只在墙上挂了几幅字画,看上去颇为幽静雅致。只是现下仅点了两三支烛,看不甚清爽,也不知出自何人之手。
半躺在床上的洛老太太见樱白一直看着那几幅字画,便道:“阁主若是喜欢,便拿了去。只是这些字画皆非名家手笔,不过是好友所作,拿来装点下房间。”樱白坐在小几上,微微摇头:“不必,只是瞧一瞧罢了。只是不知洛老太太为何要在此时相邀,又有何委托,倒不妨直说。”“真是不好意思,让您子时特地前来,只是有些话不能让外人知道罢了。”洛老太太叫翠珠退下后说道。
“何事?”樱白不是一个多言之人,她很清楚言多必失的道理。
洛老太太也不好再拐弯抹角:“我想请阁主帮我寻回一段记忆。五六十年前,我还未嫁入洛家时,我一直住在叶府,过得风调雨顺,想必阁主也知道,我是叶家四小姐,叶思颜。可是近几日来,常有些可怕的画面出现在梦中。有一个与五十多年前的我长得一摸一样的女子,躺在一张床上,没有血色,没有呼吸,旁边一个看不清脸的高大男子,在她全身涂抹着一些浅白色液体,反复几次,女子就这么突然睁开了眼睛,接着我便会惊醒过来。我怀疑这是一段真实的我的记忆,只是后来被人用什么办法抹去了。这也正好可以解释我对于自己在叶府的成长经历的记忆稀疏到几乎没有这一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