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事·锲子

锲子
    老人挪着步，轻轻地将身后的门关上，他不敢动作太大，家里还有人未起来。
    走下小楼的楼梯，碰上了熟人通常会相互招呼几句。“老何，这么早，出去买菜啊。”老人点点头，再唠嗑上一会，便先行离去。踏着青石板，穿梭在一处又一处院落之间。就算时过境迁，他仍能循着路。只身站在一条老街的一家店门口，还未进来时，便已经有人小跑着迎了上来。“沐老?父亲说了您会来的，我们一直在等您。”年轻人扶着老人进去。老人轻轻摆手示意，他取了东西就走，不多加打扰。
    从店里面，小伙取来一罐包装精美的茶叶。老人笑着接过，放在随身帆布口袋里面。老人微眯着眼，已经有六十多个年头了吧。“沐老，明年您也会来吧？今年父亲身体不好，就没来店里面。”“当然咯，老天还要留我这把老骨头几年。”
    老人走出店门，今年的茶叶罐子上，写的是“长生”两字吧？
    回到家时，老人将顺手买回来的菜放在厨房的菜篮上。客厅的窗边，一位已是满头白发的妇人看着窗外。青云浮起，此时的天外，是难得的一抹蓝色。
    老人走过去，轻轻地搂住她的肩。妇人回头看了他一眼，又转过去。用右手自然握住他放在肩上的手，像个孩童一般，不愿放开。两人什么话也没有说。
    翻找旧物的时候，一张黑白的照片从端起的杂物飘落下来。老人拾起，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旧照片上，一方佳人淡淡笑着，如花似月。那是五十多年的一个夏日。风偶然吹起一角佳人素白的裙摆，在异国的河畔边上，数着岁月流年。
    经年已逝，已是终其一生。
    坐回书案边的老人，手中的墨笔悬在空中。他想写点什么，他害怕会忘记什么。
    忘记这一生。
    喃喃自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