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横桃】月半小夜曲(7)

天色亮起来的时候，她做了一个决定。
向横从封闭的剧组回来的时候，来接他的，是简亓。
那天晚上向横红着眼睛歇斯底里地一路狂奔，他跑遍了和陶桃去过的每一个地方，陶桃可能会在的每一个地方，电话里一遍又一遍空洞的忙音，他的心分崩离析极速塌陷。
他什么都不想管。
他只要陶桃回来。
找到陶桃，是在嘉陵江的江边。
向横一步一步走过去，每一步都像是踩在纸片一样薄的冰面上，每前进一点，都怕碰碎眼前的幻境。
明明一路上满脑子惊慌地喧嚣着各种各样的声音，真正见了陶桃，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像是知道他终究会来，陶桃转身，递给他一支烟火。
“今天他们拍写真剩下的。你把它放完吧。”
“为什么？”向横接过烟花和打火机，咔地一声点亮火焰，“为什么要走？”
江边的风有点大，火焰摇曳着，要用手拢着才勉强能聚出点光亮。
“简亓来找我，我们复合了。”陶桃声线微不可察地颤抖着。
许是风突然平静下来，打火机的火苗突然蹿了蹿，猝不及防地燎到了向横的指尖，他却只条件反射地缩了一下，便陷入了无边的沉默，仿佛那灼心的疼痛并不在指尖。
陶桃无悲无喜地看着他，指尖却在背后握得发白。
半晌，向横低笑一声，目光归于一片深沉的平静。他不管不顾地点亮烟花。
“姐姐，我数三声。”
他伸出犹带着灼伤血痕的手。
“你要是后悔了。就拉住我的手。我当你什么也没说过。”
陶桃几乎是有些崩溃，理智和感情疯狂地撕扯，指尖深深嵌进皮肤里。
“三。”
他的眼睛还是那么亮，带着初见时意气风发的俊朗笑容，若不是眼底有终究抑制不住的破碎水光，便与以往每一个甜蜜的瞬间别无二致。
“二。”
陶桃死死咬着牙，不让自己的脆弱和心软溢出嘴角。她多么艰难才下一个决定，她不想前功尽弃。
“一。”
陶桃别开目光，努力让晚上的江风顺着鼻腔灌进去，冷却奔腾的悲伤。
烟花应声熄灭。
一起熄灭的还有向横眼里的光亮。
空气陷入了一片凝固的空寂。
也许过了很久，也许只有一瞬。
向横缓缓收回手，低头自嘲般轻笑一声：“看来我终究代替不了他。”
陶桃抬眸，他眼底里的绝望和痛楚那样刺眼，灼伤着她所有吞回肚子里的真话。
然而，她没有等到他愤怒的嘶吼，也没有看到他绝望的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