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次

他捏着大衣口袋里速效救心丸的瓶子，小小的瓶身已经被捂热了。
“按照小说的套路，这个时候我的手应该出汗，沾湿了瓶子才对。”他轻轻地摩挲着瓶子上突出的花纹。
但握着瓶子的左手在暖烘烘的口袋中依旧干燥如初。
他突然忆起很多年前还是个初中生时的周记。
古怪的语文老师要求用新颖的角度谈论“理想”，他在里面写未来想做一个杀手，因为自己的手心从不出汗，握枪时会很稳。
“那时的评语是什么来着？”
他突然非常想知道，却怎么也记不起来了。
“那时候到底是怎么想到要做杀手的呢？”
“真是幼稚啊。”
飞机适时地抖了一下，邻座桌上请空姐给倒的了却一直没动的芬达从塑料小杯子里溅出一滴，落在桌面上。
他盯着那滴随着气流颤动的橙色液体，口袋里的手不自觉地动了一下，药丸们撞在塑料瓶壁上，透过手掌和口袋，发出一点闷闷细碎的声音。
邻座的人没动，看来并没有察觉到这点细微的动静。
“很好。”他想。
他又看了看四周的旅客，闭目睡觉和低头盯着电脑的，脸上都带着长途飞行后的疲惫和漠然。
“是时候了。”他把左手从口袋缓慢地里抽了出来。
斜前方自起飞时哭累后就一直趴在母亲臂弯里睡觉的男孩这时突然从椅子上站起来，回头好奇地环视起来。
“乖，坐好。”
他听见男孩的母亲带着些许不耐烦地小声要求道。
他转头看向男孩，男孩没有乖乖听话地坐下，反而在接触到他的视线后看着他笑起来。
“偏是这种时候。”他暗骂一句，把手又揣回了口袋里。
“快转身。”他在心里祈祷着。
“乖乖，你坐好，妈妈喂你吃小蛋糕好不好？”
他听见男孩的母亲又说，随即男孩被强制转过身，半抱着坐下了。
他舒了口气，右手习惯性地掏出手机想要看看时间，按下解锁键才想起手机早在起飞前就已经关机了。
他把手腕翻转过来，正想借着过道昏暗的灯光瞟一眼手表，机上广播突然响起来：“女士们，先生们，现在我们将为您提供餐食，需要用餐的旅客，请您将小桌板放下。为了方便其他旅客，在供餐期间，请您讲座椅靠背调整到正常位置。谢谢！”
广播的声音在几小时飞行后极其安静的机舱内显得格外大声，随着广播结束，周围响起一阵窸窸窣窣声音，方才仿佛被定格住的人们此时都动了起来。
食物的味道从过道的一端传来，前排刚坐下的男孩又站了起来，趴在椅背上认真地盯着缓慢移动的餐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