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想着给霸王别姬的悲剧安一个圆满的结局,历史不可逆转,所以让他们在文字里活过来吧(2)
却听子房娓娓道来“你且想想,当初巨鹿之战破釜沉舟者是谁,打开咸阳城门者又是谁?而今入主中原的又是谁?不正是你为他扫平的前路吗?”
话已至此,项羽却是笑了“竟是为他人做了嫁衣”
“前尘如梦凭谁问,须知眼下是来生。这么久了,你竟不问问自己身在何处?又如何死而复生?”未等他回答,子房又接着道“你且去那竹林后看看,待你回来我再为你解惑”
项羽疑惑一番,发现刚刚苏醒是身体的僵劲之感渐渐消退,竟然已经可以直立行走了,起身才发觉,那本应当形影不离满身血污的甲胄已然不在,取而代之的是质地柔软的布衣青衫。自打他十六岁第一次上战场,就甚少离开过那身甲胄,如今步履之间没了盔甲的刮擦声,竟然觉得一身轻松。
转过竹林,竹林之后竟是一张软榻,细瞧榻上躺着一名女子。项羽此时只觉浑身的血液直冲头冠,仿佛自刎前的悲怆质问天地,或是苏醒后的无悲无喜都自己无关,只有眼前这伊人才是自己心之所属。红衣加身,容颜姣好,身量纤纤,盯着面前这人。眼里浮现的却是她那诀别的舞姿,血色罗裳,不是虞姬又是何人?项羽一时竟不敢靠近,所谓近乡情更怯不外乎如此。征战沙场十几年的楚霸王,未曾怕过几十万秦军的铁骑,但如今他怕了,怕心爱之人再一次殒命于自己面前,怕自己靠近发现那榻上的佳人是一具毫无生气的尸体,他怕醒来后的种种不过南柯一梦。
缓缓靠近,他觉得自己的指尖都抖如筛糠,终于看清了那美人脸,脖颈光滑,莫说自刎的痕迹,竟是连一道红痕也没有,榻上人呼吸均匀,好似酣睡一般。
轻轻抚上虞姬的鬓发,口中似是呼唤,轻轻吐出两个字符“小鱼”似是哀叹,似是欣喜。项羽一怔,竟是不相信如此颤抖的声音是从自己口中发出的。如今这人是自己在尘世间唯一的羁绊了,纵是毁了天下也一定要将这人留在身边。昔日弥留之际,满心想着若能重来一次,自己定然带着虞姬远离这世间的纷争,男耕女织,也不美哉?何苦整什么江山,夺什么皇位。思及此便想到幼年是彼此的第一次相见。什么兴复楚国,光耀门楣,什么西楚霸王皆不是自己所求的。复国大任从来都是叔父与楚国旧部强加己身,幼年的自己不爱读书习字,不喜舞刀弄枪,只愿摆弄花草,却在叔父孺子不可教也的感叹中志要一世万人敌,如今想来,当真轻狂。若不是那一句万人敌恐怕就没有如今的楚霸王,恐怕,如今还未改朝换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