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亮』＃鱼水。(2)

『……陛下。』
他抬起头，看到我的一瞬间，泪水再无法抑制地决堤而下。
他哭了，哭得依旧像个孩子。
我的心也跟着他刺痛起来——
是我忘了，他也是人，他也会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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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武三年。
白帝终不似那年荆州气象。
清晨晓露尚未散，我就被一阵茶炉轻轻的沸响声所惊。
披衣而起，我看到他正坐在庭中阶前，静静地煮着清茶。
『陛下，清晨露重，您身体欠安，还是……』
他转头，看到是我便打断了我的话。
『……孔明，你过来。』
『……』我垂眸，自知如今我已然劝不动他。
『是。』
他给我沏了杯茶，还是熟悉的茶叶清香，还带着些许陈年在蜀中的味道。
『孔明啊……』他看着我，轻咳了一会，还是把话说了下去，『我时日已不多，如今顾虑的，唯有二事。』
我假装从容地喝了口茶，拼命忍住了眼中的泪。
『我所顾虑，一来是这蜀中基业，二来……』
他轻叹一声。
『……皆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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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帝城外有一处桃花。
而今四月，花开得正艳。
我无心看那桃花，倒是病重的他执意要看。
我拗不过他，托人采了几枝来交于他。
『孔明，你看，这花开得多好啊……』他的眼神温柔且迷离起来。
我知道，他的桃花尽处有桃园。
他又想起云长和翼德了。
『陛下还是保重身体……』
『咳咳……』
可是这一次，他却没有让我说下去。
『陛下!』我上去扶住他。
这是我生平第一次切实地为生离死别而感觉到害怕。
害怕我一松手，他就会永远离我而去。
他握着桃花枝的手不住颤抖着，桃花上染了血，看起来愈发鲜艳。
他却安静地看着我，咳了许久又笑了，示意我靠近，然后在我耳边轻轻吐出几个字——
『君可……自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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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兴十二年。
我能清楚地回忆起很多事情，却唯独忘记了他煮的茶，究竟是什么味道。
我有些愣神地看着茶炉沸腾起来，直到随侍提醒，我才回过神关小了炉火。
我喝了很多次自己煮的茶，一直觉得不一样，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他煮的茶究竟是什么味道。
就像他曾说的一样，其实我和他煮的茶一样，都是需要人懂，很怕孤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