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0游行(3)

动物城里没有阴暗，西装革履的白狼市长微笑着在电视屏幕上说。这个画面深深烙印在我脑海，无论何时何地，就连现在我都能记起来。怎么说呢，倒不是他说的话多么富含哲理，而是因为微笑着的狼会让羊不寒而栗。
黑羊队伍一阵骚动，开始有羊脱衣服。在来此地之前，他们可能是教师、工人，可能是上班族、书店老板，可能来自各种阶级。但脱下外衣后，他们就是一个整体——黑羊。
“他们不该抛弃自己的文明外衣。咩~”在我身边，穿着怀特衣服的“白狼”说，“他们这样等同于宣布回归野蛮，千万年前那个羊被狼吃的可怕时代。看啊，白狼们也开始脱衣服了。咩~”
比起黑羊一颗颗解开扣子的磨磨蹭蹭，白狼武警要显得霸气凶猛得多。他们一把扯开自己的制服，发出噼里啪啦的纽扣崩落声，好像肉铺的刀落在砧板上那一下。
我想展示自己的幽默，就诙谐地说咱要是裁缝店卖纽扣的，能大赚好一笔。一回头才发现布莱克不知什么时候没了影，这个胆小鬼，回去我一定要让编辑炒他的鱿鱼。
黑羊们还在脱衣服，白狼已经在活动四肢，他们蓬松的银白色毛发闪耀的光辉称得上美丽，那强劲有力的尾巴有着横扫千军的力量似的。向往之余，我又有些黯然。
“冒昧地问一句，你是什么？咩~”他盯着我的公民证，小眼睛眯起来，像是要把它烧出个洞。
我不奇怪别人问我这个问题，我只奇怪他怎么问得这么迟：“我是灰羊，我的父母也都是灰羊。我不知道我祖上哪一代和白狼结合，让我们的血脉里多了白色素。之所以这么肯定，是因为我觉得我身上的羊性比较多。当然，我的毛色也证明了这点。”我撩起衣服，给他看我的灰毛，不是那么纯粹，因此显得不伦不类。
“也就是说，种族那一栏你可以填‘白狼’的吧？从法律角度上来讲是没问题的，咩~”
我摊摊手，反问他：“白狼也好，黑羊也好，不都是动物城的合法公民吗？大家都是平等的啊。”
他大笑起来，眼泪都笑出来了。我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一看手表到了三点，示威游行开始了，就没再搭理他。布莱克临阵脱逃了，还好这种设备我会最基本的操作，只要按下那个红色按钮就能简单进行开关。
我才按下那个红色按钮，电话就催命似的响起来。是编辑打来的，我刚接起来，就听到他命令式地：“格瑞，把录像设备关掉，只进行语音报道就好。”
“这种事怎么不早说？”
“是上级下的命令，你别管，照办就行。”
“好吧好吧。”我嘀咕着又按了一下红色按钮，拿起话筒看着黑压压前行的羊群，用播音腔：“现在是2月30日下午三点零一分的昂锐欧区，两千名黑羊公民参与的示威游行正在举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