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五根烟

2014.6.18
在我出家门开始，那个老妇就一直跟着我，她挎着一篮鲜花，头上包着一条齐腰的头巾，像一个中东妇女。
我走到公园，找了一条长椅坐下，看着公园里一脸疲态仍要和孩子嬉闹的年轻妈妈，头靠在柱子上昏昏欲睡的老人，和汗流浃背的运动的人。然后才注意到已经坐在我身边的那个老妇。我看着她那筐鲜花，发现所有的花都已经枯萎了，整齐的尸横其中。
你是那天那个穿着内裤在路上走的人？她突然问我。我明白她说的是哪天，可我没回答她，这种羞耻的事我不愿承认。短暂的沉默后，她并没逼我承认，而是递给我一根烟，说了句，你真是伤风败俗啊。
我接过烟，看着她被头巾包裹的只剩一点点的脸蛋，说，头巾真漂亮。她说，你真不会说话，你竟然不夸我，却说一条破头巾漂亮。我没有看到她因此露出的不悦的表情，反而有一点高兴的样子。她拿出一根烟和火柴，娴熟的点燃它，然后也给我点上。
“你真无礼，在过去的40年里，我可是我们村最美的寡妇。”我知道她此刻是骄傲的。“我刚嫁过去的那天晚上，我丈夫被村里的王哑巴一耙子打死。那年我16岁，原本我可以改嫁，可是没人敢要我，他们说我克夫，就连那几个看过我硕大乳房的痞子，也不因此所动。他们肯定没看过比我还大的奶子，他们怎么不娶我呢？男人不就喜欢奶子大的吗？”
我看着她的胸部，已经下垂的严重，我几乎是在肚脐眼那才看出胸部的轮廓。我相信她说的。为什么不呢？老人不就是需要这些可有可无的认可，满足她们荒芜的内心吗？
我说:不是他们不喜欢你的大奶，他们只是害怕你，害怕一个如此坦荡的你，你白花花的乳房晃着他们眼睛生疼。
她惊讶地看着我，露出一个释然的微笑。她掐了烟，把那筐开败的鲜花给我，又解下头巾递给我，然后起身走了。她的身影看起来轻飘飘的，在夕阳下，变得猩红。
手机的短信提示音响了，我没去看。
凉风习习，我裹着老妇给的头巾，一阵酸楚迎上鼻头，两行眼泪滚落，滴在那筐整齐的花上，我多希望它们能在这个傍晚重新活得鲜美。
2014.6.30
我很好奇，我怎么能在没有他的日子里生活自如，认识他之前我连最简单的煎蛋都不会，可是现在我竟能做出一桌丰盛的菜肴，并且味道还不错。甚至连经常走错的路口，这些天一次也没走错。
今天我就是在那个正确的路口遇到他的。他坐在路灯下，前面放着一块布，上面写着“算命”，样子十分古怪，脸上涂着白色的颜料，全身被白色的袍子包裹着，像一个幽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