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心斋(三)
去无心斋的时候,要路过施高塔路,那里有家书店,里面摆着一些外面买不到也不让买的书,许是因为老板是个日本人,才把这些书保住了。白玉堂有时候会去转转翻看一会,白金堂倒也不阻拦。如今国内不安生,企业但凡想活下去的,几本都把大头移向了海外,白家也走了这条路。白家是不愿移民的,但照着国内的形势看下去,兴许哪天外国人把上海做了战场,白家想不走也不成了,故而,他倒希望二弟多看些书籍,开阔开阔眼界。
白玉堂决定去书店坐会,便提前下了车,走过一弄堂口的时候,突然被人从后面捂着嘴勾住了脖子拖了进去。“别怕,是我!”后面的人似是用尽了力气,说完这句话胳膊就卸了力气,靠在墙边直喘气。白玉堂愣了一瞬很快便反应过来,迅速脱离钳制回头看。对面的人脸色苍白,半个身子被血渍侵染着。
是展昭。
然而更让白玉堂吃惊的是展昭接下来的话。
展昭说,带我离开这里。展昭说,《落花诗意图》在我手里,我请求你保护它。
白福接到二爷的电话说下午回店里看看,便一直候着,谁成想,这一候就候到了晚上。“二爷,这是?”白福看着黄包车里坐着的的另一人,高高的大衣领子竖着,整张脸掩在灰色的礼帽下面。“这是我朋友,他喝多了,你帮我把他弄到里面去。”白福应了一声,连忙过来搭手,却摸到对方湿冷的手心,不由得吓了一跳,再看二爷,表面的镇定下也藏着一丝慌张,没敢多问,连忙帮着把展昭搀进里面歇息的地方。
白玉堂让白福去打热水,自己帮展昭把大衣脱了,又拿剪子剪开里面被血黏在身上的衬衫,露出伤口来。伤口很多,但最严重的一处,是枪伤。《落花诗意图》、已经陷入半昏迷状态的展昭、如今不太平的世道、枪伤……白玉堂将这些在脑海中过了一遍,皱起眉头。白福端着热水回来,肩膀上搭着软巾。白玉堂取过软巾蘸水,沿着伤口周围擦拭着,从黏腻的血块中把衣衫剥离。子弹没有留在体内,但灼伤面积很大,这种情况,极其容易造成感染。如果起了高烧就麻烦了,但是,如果把人送进医院,恐怕就不只是麻烦了。白玉堂皱紧眉头,咬了咬牙,决定赌一把运气。店里有平时擦拭小物件用的酒精,他吩咐白福拿过来。白福明了二爷的意思,轻声道:“爷,我来吧。”